大平原（一百五十五）|二爷爷

二爷爷

李健

一直以来，都想为我的一位“忘年”之友写一点文字。

他是一位智慧的老者，可亲可敬。当我写下这个题目，心中顿觉温情阵阵，因为这位老人承载着我对故乡浓厚的情感和太多美好的回忆。

他是我们村的老上辈，村里不管大人孩子还是年长者，按辈分都管他叫“爷爷”甚至“老爷爷”，因他在家中排行老二，大家也都亲切地喊他“二爷爷”。

记得小时候，他是一位令全村孩子们都“怕”的人，因为他是医生，基本村里的孩子个个都挨过他打的针，所以每当谁家孩子调皮哭闹了，大人都会说“二爷爷来了”，通常孩子就会乖很多。我曾经也是这帮调皮孩子中的一员，不过，不曾想到，二爷爷从一位我小时候“惧怕”的人，变成了一位我长大后很想亲近的人。二爷爷人生阅历和生活经验都很丰富，不仅满腹经纶一肚子的学问，而且谈话风趣幽默，很有水平，在和他拉呱中，不仅能听到村里谁家的趣闻逸事，还会学到很多为人处世之道和待人接物之礼节。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二爷爷于我是亦师亦友。

他和蔼可亲，为人随和，是我们村最有文化的“老先生”，听大人们说他年轻时当过我们村的教员，毛笔字写得很好，村里不管东头还是西头，碰到谁家娶媳妇、嫁姑娘，都请他去家里写请柬当柜房。打我记事起，他就是我们村的赤脚医生，家住在我们村子的前道东头，开着一家诊所。全村老少不管是五冬六夏还是夜半更深，碰到谁家老人孩子头疼脑热，只要去诊所叫门，二爷爷总是翻身披衣而起，整理医包，不辞辛苦地赶去病人家。

二爷爷和二奶奶一家人，为人和善，正直善良，很受村里人的敬重，所以全村人都爱去他家串门，不管是耄耋老者还是年壮小伙儿，亦或顽皮孩童，都愿意来二爷爷家闲坐拉呱，他家也就成了我们村的“信息汇总中心”，村里村外不管发生了什么新鲜事，都会在这里听到最新最详尽的版本。不管庄乡们是谁进了家门，二爷爷和二奶奶总是热情的笑脸相迎，忙活着甩壶沏茶，给众人分烟，大家聚在一起话话农事，唠唠家常，也说说村里的趣事，等凑够了人手就支桌打扑克，看吧，这边六个小伙子正兴致勃勃地打着“够级”，那边一对老者已棋逢对手展开了精彩博弈。通常牌桌和棋盘的周围或两边，还围拢着几位观看“支招”者，他们一会儿瞅瞅这边的牌，一会儿再看看“对门”那边的“火力”，自我感觉很明智地指点着，有时候因这位“明智者”的先见之明，而让打牌者出错了牌当了“拉科”，难免会受到一顿数落；棋盘那边一方被将了军，正起身用手死死地按着棋盘，想悔棋……好不热闹！有时候，冬天的农闲时节，碰到打扑克上瘾的几个年轻人，会打通宵，这时候，二爷爷一家人也不会劝散众人，还是诚恳纳客。

每到了年底，晚饭后，大家都来二爷爷家串门闲坐，庄乡门都互相打问着：“买全了吗？”，被问者通常都会说：“唉，买全了，不买就全了。”，“过年称了几斤肉啊？”，“今年让我扛回家两个猪后肘，俺家不是亲戚多嘛”，“啥时候开炸啊？（村里过年，家家户户都炸的炸货，像藕荷子、带鱼、豆腐丸子等）”，“哦，明天都二十五了吧，今年还是小进过年，明天就开炸”……炉中炭火正旺，屋里其乐融融。

想来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平时因工作和生活杂事的牵绊，很少回去，就算因事匆忙赶回一趟老家，也没能及时去看望他老人家，心中难免生有自责之感，不过，我倒是经常在庄乡们口中打问他的近况，知道他老人家身体硬朗，也就安心了。

有人说时间是个贼，于岁月里无声无息地偷走了我们的青春年华和很多东西，但我想，不管这个贼多么高明，它都偷不走那些留存在我们心里的，温暖快乐的记忆。

作者简介：李健，80后，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惠民县国土资源局孙武分局，作品散见于《滨州日报》《鲁北晚报》《齐鲁晚报》《中国国土资源报》等，已出版散文集《生命的春节》、随笔诗集《素心如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