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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滨州市作家赵雪松 诗书并峙 心艺双修

发布时间:2018-02-05 09:35:28    作者:记者 李鹏飞 诗文 赵雪松 摄影 姜红军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滨州日报·滨州网讯    2月4日,第二届齐鲁散文奖颁奖仪式暨2017年齐鲁散文排行榜发布会在济南举行,我市诗人、作家赵雪松的散文作品《我的徒骇河》以首位荣获本届齐鲁散文奖。

散文《我的徒骇河》以富有诗性的语言和纯朴深沉的情感,丰富细腻地表达了作者对徒骇河的精神感受,将河流的生命与周围土地的命运,以及人与河的关系作了哲理性探寻,是一篇语言透亮洁净,生命感悟与大地情怀充裕的好文章。

此次颁奖活动由山东省散文学会主办,全省部分知名作家、编辑,以及此次活动的获奖作家一起出席活动。 

赵雪松创作简介

赵雪松,笔名雪松,诗人、书法家、作家。1963年生于山东阳信,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创作委员会委员,山东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滨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作家协会副主席。

书法作品入展《第七、十届全国书法篆刻展》《第八届全国中青年书法篆刻展》《第一、二、三、四届中国书法兰亭奖书法篆刻作品展》等十余项国家级书法展览。应邀参展《第一、二届全国中青年名家百人艺术书法展》《北京四川双年展》《全国地域书风展》《中国书坛南北精英联展》《中国书法网当代名家网络邀请展》《山东湖南书法展》《第二十六届中国兰亭书法节兰亭诗韵——中国当代名家书法邀请展》《渊源与流变——晋唐楷书研究展》《第四届日中韩国际书法年展》等。书法作品获《第五届全国楹联书法大展》最佳自撰联奖,山东省书法创作贡献奖,《全国首届册页书法展》一等奖,山东省第二届泰山文艺奖书法二等奖,《首届孙子文化艺术奖》一等奖等奖项。曾被《书法网》评为最有收藏价值和收藏潜力的书法家。有书论、诗歌、散文随笔百余万字在《书法报》《中国书法》《书法杂志》《美术报》《人民文学》《诗刊》《上海文学》《钟山》《天涯》《作家》《散文》《散文选刊》《诗选刊》等国内外多种报刊发表。作品被选入《当代中国先锋诗歌30年——谱系与典藏》《60年代出生——中国当代诗人诗选》等多种诗歌散文选本。出版有书法集《黄河三角洲书法群落——赵雪松卷》《赵雪松书古代僧人诗卷》《合道》(合著)《诗墨灵犀》(合著)及诗集五种、散文随笔集两种。曾获山东省第二届齐鲁文学奖,《诗歌月刊》全国探索诗奖,全国首届旅游文学散文大赛金奖等。

文学作品欣赏:

 船

一条无人的木船此时特别平静

但它不是马车的平静

不是路旁自行车的平静

此刻微波轻摇

遥远处浆声湮灭

一个人内心的风浪

未曾停止

浪里生成

风里行走

大河上下

哪里是港湾


一条无人的木船此时特别平静

但不是浪涛过后的平静

不是渔汛过后的平静

此刻天空虚无荡漾

水鸟刻骨如刀

一个人的内心

正接近命运

浪里生长

风里行走

前身后世

哪里是港湾

 芦苇荡

我走进芦苇荡

是徒骇河北边的那一大片

我突然看见了我

瑟瑟着肩膀

蹲在那里

眼里充满凄惶和兴奋

两个我几乎同时

发出一声惊叫

叠在一起的叫声

在徒骇河水面上

汇成一阵飞鸟趟水的激动

这只飞鸟

或是飞鸟的总和

一直在水面上寻寻觅觅

从昨日到今日

今日恍如昨日

徒骇河丢了一个词

我的写作就永远不能完成

我在徒骇河的水光日影里

遣词造句

灵魂在草木野花的两岸展开

或是顺流

漂起水沫

我像一具空壳,混杂在

一片空河蚌中间


八面强势,但危险

赢在中间

因安静而成偏僻

芦苇荡正是这样的地形

灵感的降临,如鲜亮的晚霞

在徒骇河上的风雨之后

我撞见的那个我

此时正像睡梦中无意

点醒的另一个世界

另一种时间


我悄悄走近那个我时

那个我对我说:你看见我了吗

你凭什么能看到我

你为什么找我

爱国回家了吗

胜利回家了吗

他们找了一夜也没能找到我

他们一定特别沮丧

啊——啊,我真高兴

现在天快亮了吗

妈妈一定也在到处找我

我有些害怕了,但我

永远也不想让他们找到

是永远——长大,然后死亡

我藏的地方,有一颗黑暗中

孳孳欢娱的心

我赢了

我想要爱国的橡皮

想要胜利的铁环

一朵云,妈妈望着它

就忘记了牵它的缆绳

它在徒骇河上漫遊,寻找

今日仿若昨日

所有的风其实是一阵风

所有的鱼其实是一条鱼

所有的我其实都不完整

妈妈死后

一朵云,在徒骇河上漫遊、流徙

爱国和胜利拄着拐杖

卖他们的橡皮和铁环

企图赎回他们的青春

但他们不知道要卖给谁


我看见的那个我

迷恋着芦苇荡

不愿意让我靠近

他说:“爱国和胜利他们

还在不停地找我

他们永远也找不到

不要让游戏停下来,别停下来


我永难完成自己

悻悻地离开芦苇荡

四面强势,赢在中心

徒骇河丢失了一个词

我的写作就无法继续

徒骇河上的泡沫顺流而下

一朵云,在河面上游荡

今日仿若昨日

  

在徒骇河畔坐久了

我无法阻止自己

想变成一只鸟的冲动

我的双臂张开来

骨骼在紧缩

眼睛也在变小

但我知道

我离不开地面

可我的思想

正像秋日的天空变得高远

我悄悄接近

河岸草丛里的

一窝鸟蛋

我想要从根部触摸

孵化的秘密

我偷偷把它们

捧在手上

偷偷看看蓝天

它们同蓝天的距离

比我短

那层薄壳被阳光穿透

我身上的壳却看不见

但似乎永无捣破的可能

我试图接近鸟

接近徒骇河上的鸟

而不是接近

鸟的概念

我想成为从徒骇河入海的地方

顺着河道飞来的海鸟

拥有它们娇小而结实的

骨架和翅膀

红色的

迈小碎步的双腿

鸣叫、警惕和无名

我想成为在徒骇河常住的

一只灰色野鸭

它的脖颈、爪、捉鱼时的灵巧

以及在河面上梭巡时

超低空的自信

我想成为

它们喧哗族群

快乐舞蹈中的一只

归根到底

我想拥有它们的飞翔

随时离开

又随时可以返回

徒骇河的自由

子非鸟,焉知鸟之快乐

在成为一只鸟之前

我必须先拥有虚无

在成为一只鸟之前

我可以先成为一个鸟人

这是人类的经验

人头鸟身,或是人身鸟羽

书籍,鼎,日常生活的器皿上

留下人类古老的渴望

也留下人类古老的悔恨

选择的无奈,早就在我们的

身体上发生

而鸟人,是一个不踏实的人

一个爱想入非非的人

一个不合规矩的人

我因此不受欢迎

遭人唾弃

在遭人唾弃之后

变幻成为鸟的方式

将生存的理想

寄托于鸟身上

大鹏展翅以言志

鸟尽弓藏以喻世

不能成为一只鸟

享受徒骇河

但我可以爬到树上

看落日驮在鸟的背上

看鸟弹奏波浪的琴

鸟离枝的颤动

鸟降落的微风

我长不出翅膀

但可以在徒骇河里划桨

我可以把人群看成鸟群

人也都是鸟人


有的已变态

比如那些提着鸟笼的人

一个不能飞翔的人要消灭飞翔

一些不能拥有徒骇河的人

要消灭徒骇河


为了练习成为一只鸟

我从高高的树上落下

我的四肢已成残废

我只能坐着

像一只不会飞的鸟一样

看着

蹲在树上的鸟

走在草丛中的鸟

大鸟、小鸟、不同声音

不同颜色的鸟

有名的鸟、无名的鸟

想像着它们借给我的翅膀

在徒骇河上

飞翔、飞翔……

一个人,一条河

一个人要离开河流

离开他的血管

他两手空空

却像是在迁徙

河水日夜涌流

天空中青色的云

漏下光亮

就像是他在醉酒后睁开眼睛

波浪空转着桨叶

桨把上的木纹闪着邋遢的光

一个人要离开河流


在一只小水鸟的叫声里

迈着大步

仿佛是与腰间空空的酒壶

赌气——这是夏季

暴雨打在激流上

船篷“噼啪”响个不停

女人落寞

情欲滔滔


他流落

河上多年,他与河的关系

就像野鸭、水草、民歌

与河的关系

他是佚名的

作为河的一个细节,他常常是

河水下的一个猛子

一个粉碎后又聚集起来的浪头

网眼漏出的水


他住在流水上、云朵上、鱼腹中

河流的胀痛就是他阴茎的胀痛

酒后他发狠

用虚无击碎河流

用沉默击碎天空

用睡眠击碎

流转在河上的光阴


河上复归平静

鸟语、树的香气最难耐

他的脚趾已收不拢

眼眶突起,头发里孵着蝌蚪

命不能书写在纸上

在他的叫喊声里

河从东向西流


一个人要离开河流

夕阳、树、小鸟浑然不觉

他要离开

河的两条岸

但他真正要离开的

是河的第三条岸

一条河的容量

一条河的容量有多大

比如徒骇河,你可以

测量出它的长度

它的流速

它的发源地和

消失地

它的水位,它河岸的高度

但你说不出

它的容量

它所包含的鸟的叫声

眼神、动作

树木众多的叶子

在风中的响动

枯枝、新芽

云水之意,光影交幻

人与船、船与地

浆声、脚步声、喊叫声、鱼的呼吸声

贫与富、成与败、轻与重

生与死、生与生

死与死

……

都与这条河

有着或明或暗

或近或远的联系

你把自己放大成

它头项上的天空

你也只能看清

它的曲折蜿蜒

它的渺小细弱

它紧贴大地

匍伏的姿势

但你说不清

它细节的宏多

平和中的凶险

一滴水中的世界

一棵小草的摇曳

一个远远走近它的人

要把它吞掉的念头

一个远离它的人

和它的相濡以沫

而你把自己缩小成

一条鱼的眼睛

你也能看见

水下的淤泥、沙尘、水草

你看不清

河道的更改

泥土的厚度

草根的深度

看不清

你自己的来历——风暴

在天空中孕育

雪覆盖着

一条热血腾腾的动脉

在沉默的河边

长大的人

企图说明它

但他一张口

就是一条鲢鱼的嘴

一只野鸭的嘴

一条树根的嘴

无声的嘴

混沌不清的嘴

也许只有这样的嘴

才接近说清它

与此相反

有些说明离它越来越远

印在书上

在电视里

这些说明文辞漂亮

打领带

风度翩翩

口中的腥咸

被口香糖覆盖


一条河的容量有多大

它的静谧就有多大

它的优美就有多大

它的慢就有多大

它的苦难和幸福就有多大

它滋养人的能力就有多大

我看见了一颗心:一个人的心

一条河的心

生长在河两岸的心灵

像河上的悠悠白云

天地之间

万物心中

都有一条

奔流着的河……

光与影

徒骇河是一座光与影的舞台,由天空和云彩、岸边的小草和飞过的鸟儿共同演奏出大小高低声部丰富的旋律。自幼年开始,这条河带给我的梦幻,即由光和影的无穷变化所催生——在这些梦幻里,我被牵引着从大自然返观自身:人为什么必须要有一个影子跟随始终?这些影子对自己是忠实的吗?它们是否终有一日要把它们的来源吞咽下去呢?

在两种天气环境下,徒骇河的光与影所呈现出的气象有些崇高和严峻——这是摄影家们所梦寐以求的时刻,而我却不敢走进它——它显得有些陌生,同平日里不太一样。在秋天,徒骇河带来的原野一派空明,开阔得令人惊异。厚重的云(并不密布,但巨大)在西天挡住太阳,金色的光线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它们体积巨大,形成强劲的光柱矗立在徒骇河上。远处在河面被大仰角地抬起,平静的水面呈现出动荡不安——仿佛神的降临。徒骇河上布满了说不清的预言、警示的气氛,光影不仅角度大,而且尖锐。这已经不是我习惯的徒骇河——舒缓的水面上,布满渔网的恬静和芦苇的悠然的那条河。光与影的变化在徒骇河上竟也是另一种塑造,另一种生命的状态。

这样的时刻我在干什么呢?面对如同己出而又突然陌生的徒骇河,我的内心手足无措,像是经历一次从未体验过的洗礼——我坐在河岸上,深陷在这巨大的光与影组成的交响里——我渴望听到这壮美的召唤,也许到了应该离开这条河流的时候了。

还有一种光与影的效果,让徒骇河呈现了一种传说的色调,它是这条河的另一面:有些狰狞、恐惧。它是青黑色的。你不能想像,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几乎要低伏在河面上的波浪式的积雨云,是铁青色的,在波浪的缝隙间透着光,形成一块明一块暗的怒涛式的天幕,整个河面都被这样的天幕笼罩着——蜿蜒的河道,成了一条不见首尾的龙身,龙鳞就是那明暗交替的积雨云。随着河水的流动,这条龙向前游动着、起伏着……

我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我从未将徒骇河想像成一个巨兽,这是光影的作用,它在特定的时刻将河的形象和气质改变——这种改变更像梦幻般不可思议:河上的渔船、围网仿佛不是在河上,而是神话中的道具,不再是纯朴之物了。

更多的时候,徒骇河的光与影是温柔的、散淡而随欲而安的。我在河边散步,或是驻足思想这条河之于我的意义——正午的阳光把我的身影漂放到河面上,岸边的芦苇摇动着修长的影子,蜻蜓也带着扑朔迷离的影子飞过来,青蛙带着一身明亮的光线跃入水中,围网的影子随波荡漾,呈现出柔美舒放的曲线。在大柳树蓬松的影子里,知了的叫声仿佛是几百年以前的声音。而在开春时节,河面上的冰融化,长长的柳丝的身影垂系在一汪汪已经化开的春水里,显得异常清澈,仿佛那影子带着温度。也许,这才是徒骇河本来的光影,就像这条河同它周围土地、村庄的关系一样,纯朴而柔美,自然而然。

河是匍匐在大地上的,它随大地的形势而曲折奔流。因此,它本身并没有影子——它是光,它让受河哺育的人心上有了一道影子,这道影子长长的,它忠实地贯穿你的一生一世。有的时候,光与影命运的交织可喻人生遭际——我是光,而河是我的影子,它在我的思想里逶迤延绵。我在众多命名之上重新命名它——徒骇河之于我,更像是前者,作为光的徒骇河发现并命名了我——我的骨骼、我的表情、动作,我的离去和返回,我的光明和黑暗……

更多的时候,只是光与影的交织变化,在徒骇河上不易察觉地发生着,使用心注视它的我,陷入深深地幻觉之中——阳光起落,万物生长,光与影层层相生,层层分解、交织。我伫立岸边,或是坐在小船上,我的头脑中忽然就没有了关于这条河的任何记忆,也不再追问这条河的传说,包括它发源于何处,流向哪里,它的长和宽,它所哺育的两岸的风土人情,而是整个身心被河上纯粹的光与影微妙而奇崛的变化所产生的无以言表的美所吸引……

徒骇河肯定是许多人生命中光与影的源头。

河对岸

河对岸是我少年时候的遐想之地——远远望去,那里长生的树木、草丛和野花,同此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我还是难以止住我的遐想。

那时候河上没有桥,也没有打渔的小船。宽阔的河面,浩大的水流,阻绝了我游过去的尝试和冲动。对于河对岸长久地伫望和遐想,养成了我少年时代的性格底色:默然、忧郁和孤独。

在我少年的眼中,徒骇河是天下最大最宽的河流,是天边,走到这里,就再也不能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撞拐,吃镰肉,没有了芦笛和明晃晃的水渠,没有了奶奶、爷爷、秧鼓戏、红枣馒头,没有了大人们夜里讲得吓人的传说、鬼故事……什么都没有了,却还是不能止住我的遐想。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空空荡荡。太阳是从河的对岸升起来的,它跃过树林上空,照到河面上来。在上升的过程中,它还跃过了什么,我看不到。而它在西方缓缓沉落的时候,常常是沉在河中,这是只能在冬天看到的情景——万木凋敝,视野空阔,一轮硕大的暗红色的落日立在冰面上,整个河道被红色的光晕照耀,舒缓弯曲,像不知谁舞动的红色绸带。这时候,我就想走上这红色的冰面,走到对岸去。然而,发生在河上的冰破人亡的事,随着冰面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再一次遏止了我的欲望——徒骇河是一条可以吞噬一切的大河啊……

于是,我就只能羡慕飞鸟了——羡慕它们随意飞过这条大河,随意在河面上游戏,随意停在水中,随意在河中捉鱼……这条河是它们的乐园,但却是我的边界。

少年的我,在徒骇河边游荡,日影水光,幻想迷离,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大人们无涉。其实,他们早就有办法到河对岸去,同那里几乎所有的事情发生着密切的联系,只是要绕很远的路,去找桥、找船。不知自何时起,河面荡起了小船,捕鱼的围网也多起来了,它们将宽阔的河面分割得一块一块的——徒骇河不再静寂,也不再显示冷峻。徒骇河里忙碌的身影,张开的渔网,渔船上传出的小调,让这条河热闹起来了。

再后来,河上就冒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桥。同时,在离桥较远的河道上,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摆渡船,这些摆渡大多是机动的,也有用竹杆子撑的——它们往往是二三艘小船绑扎在一起,上面铺上宽大的木板,将拾棉花的、做买卖的、走亲访友的大车小辆渡过河去。暮色降临后,我常常看见摆渡上星火闪亮,人影幢幢,笑语声彰显出暮色中的徒骇河那份特有的静谧与安详……

我第一次到达河对岸,是坐着小木船过去的,河对岸的草木,村庄,道路以及所有的一切,与此岸并无两样,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然而,我的心还是止不住空落落的。

到达之后,我对对岸那份少年特有的遐想就不再那么强烈了,逐渐消失了。我知道,我的少年时代即告结束。

荒   原

苍蓝的、仿佛是沿着荒原刚刚铺开的天空,在目力所及的遥远处与荒原相遇,时间就从那儿开始了。我伫立着,或是整个伏下身来——我看见渺远的地平线,是被绿到天际、紧密无间的青草扛在肩上,在风中一起一伏,苍郁地飘动。

我独立在沾化北部的荒原中,随处行走着。原本明朗的思想变得苍茫不清,豁然开朗的胸襟甚至不能容纳对这浩淼时空的惊叹,就像天空无遮无拦的阳光,瀑布一样倾泄下来,溅起辽远深邃的回声。

这里是退海之地。细细地听,远古的涛声仿佛就在地表之下,在草根上汹涌。青草从脚下铺向天际,这种近乎悲慨的铺述不是你站在大地上就能领略到的——伏下身来,捋一把草,看看草根上粘连的星星盐粒就能明白,草的生命是靠着怎样的努力才在这样的土地上站住脚。而到了冬天,枯黄的野草是荒原的魂魄,没有它们,就没有荒原的苍凉之美、苍凉之诗。

荒原是寂静的。这种深入骨髓的寂静,在我的心上唤起了某种近似神谕的敬畏。在寂静与旷远的无穷处站着我——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我是谁?我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

风从远方的海上吹来,深入荒原的腹地。把手指放在舌尖上舔一舔,就能尝到隐隐约约的咸腥味。海风带来了鸥鸟,它们在荒原上的飞翔起落,在阳光下闪动着点点白光。它们的哗鸣让空旷的荒原凭添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秘。而在这一切之上,是盘旋的苍鹰带来的更高的寂寥。蓝天尽处的苍鹰,是荒原的孤怀。

——不是漫步,更不是散步,我沿着遥远年代的海浪所遗的沟壑行走(只有这种步态才适合荒原)。沟壑是有方向的,而荒原四处都是方向,沟壑的方向淹没在了荒原的方向之中。在这无须辨别的方向中,我感到了时间的氤氲不清,生命的呐喊是一只悲哀的“坛子”——时间弥漫着,从四周向我聚拢,它打造我、锤炼我,它让我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在跳动——这节奏正是远方地平线起伏的节奏。

荒原上娇小的野苜蓿花常常是在翻滚而来、又翻滚而去的乌云下开放的。这些迎风摇曳的花朵,在铺天盖地的铅灰色云层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明丽而妩媚,但其夺目仍然是因为它们属于少数。这片荒原不能容忍过多的烂漫,只有抗碱性极强的植物才能存活——草和芦苇以最卑贱的身姿代表着这些异乎寻常的生命存在。

走近蓝天下的一汪汪碧水,抚摩水中的悠悠白云——这是荒原上的暴风雨在一年年、一阵阵狂暴的发泄之后留下的温柔。这里离神秘的芦苇丛不远了,因为空中传出了野鸭特有的粗悍而又带几分婉转的鸣叫。芦苇一片连着一片,看不到尽头,走进去就会被彻底淹没。秋后,黄色的芦苇穗在北风中起伏不定,咳人的传说在风中被摇晃出来。不仅因为路途遥远(穿过荒原,进入腹地),敢于赶着马车前来割芦苇的青壮年汉子,即便是备足了水,食物和马灯,其行为也理所当然地被视为壮举。

风在一刻不停地吹着。在深秋之后,风变得异常粗砺。就在荒原的色彩即将被这粗砺的风收走的时候,有一种色彩出现在广袤的荒原上——它凝重、深厚而悲壮,让人感到一种抵抗的精神,它就是能在寒风中变成血红色的红茎草。这种同严酷的盐碱相伴相生的植物,在严寒的威逼之下,像血液一样流动在荒原的躯体里,从秋后一直延伸到来年的暮春。而当青草繁茂起来之后,这种颜色就像完成了某种使命一样,悄然隐灭了。

在时间的聚拢中环视荒原,从天边生出难以名状的极想和对于时空的莫须有的追问——哦,在荒原中我就是一棵草、一朵野花、一条沟壑一样的痕迹——生命在时间中轮回。没有来路,亦没有归途。

——离开荒原,回到日益精巧、繁琐的生存之中。把荒原揣在怀里,我感到了生命存在着、消失着……历史和正在身后追赶的时间之河,迫使我从眼前具体的事物中抬起头来。

把那份辽阔、苍茫留在生命里,我的身体中正有一股“大荒之气”在弥漫。

寂  静

徒骇河的寂静是雨后的光线提亮的。新鲜的天地、草木、空气……此刻全都环绕着徒骇河,静止不动,水面波平如镜,如丝绸一匹。

河面上淡淡的雾霭,像透明的薄纱飘向两岸,在树林中荡漾,仿佛是一个即将洞开的仙境。水草在水面上的静静地立着,在水下的部分,像是一个摇摆不止的游泳者突然停下了动作,四肢开张着,一动不动——全都陷入了对于波浪涌动的回忆之中了。

徒骇河的寂静,是河上的野鸭、鸥鸟的叫声刻画出来的。那些鲜亮欲滴的鸣叫,并不集中盛开,而是三三两两,稀落有致。它们的声音圆润、轻松,并不是刻意用足了力气发出来的,而更像是随意、悠闲的谈话。它们不时地抖着羽毛,惬意的神态透着活力——当然,我们很难在一只灵巧的水鸟身上察觉出倦怠,但此时的水鸟似乎浑身灵光闪动。

徒骇河的寂静是蓝色的,那是倒映在河水中的蓝天被船桨的翅羽抚动——涟漪像画家的画笔上滴落的颜色,慢慢在“纸”上洇开 ,一圈一圈地逐渐阔大,又像花瓣一层一层地盛开着——无声的召唤。

徒骇河上的寂静徐徐展开着,让人心疑的寂静,使这条河仿佛已不再是人们熟悉的河流,它在变轻、变远,变得异乎寻常地神秘——仿佛有一种特别的东西,要从通常称之为树、苇、桥、船、水、禽的“物”后面走出来,表达另一种意味,另一种感觉和意义。在徒骇河的寂静中,我乘船过河、系缆,我感觉我拴住的小船,正在被寂静推动着,慢慢飘走。我不敢问具体的事物——它们是否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显然,寂静正使我产生梦幻之感。

在徒骇河巨大的寂静中,有人从淡淡的雾霭中走出来,他们是提着网的渔夫,岸上放牧的农人,他们沿河岸走着。

遇见上学的孩子,我同他们攀谈,他们的语调安详、从容,他们从来都是这样——不紧不慢地守着这条大河,看它缓慢地流淌,即使是暴风雨笼罩的紧急关头,他们都相信这条河。

从他们的语调中,我听见了在他们的内心里装存的寂静——与这条河吻合得自然、贴切……

鸟  巢

在宁静的徒骇河畔,鸟儿们的家安在两岸的树上。它们是这里的老住户,如燕子,灰喜鹊,麻雀什么的,而不是从入海口飞来的海鸟——这些海鸟大都住在地面上,在草丛或别的什么地方。有的在这里玩上一阵子,当天就飞回海边,在那里的海滩、小岛栖息。这几年,徒骇河边的树增多了,可谓是草木繁茂。树上越来越多的鸟巢,让这里变得更加宁静和安祥——天地生灵,有个家,有个出处。每每伫望这些大大小小的鸟巢,我的心里就充满了一种祝福的感情。

活过这么多年,回首自我人性,感觉只有两个字才能概括——复杂。少年时代的心本应是柔软的、明亮的,可那时偏偏喜好与生命对峙——每每看见树上的鸟巢,心里就痒痒,非要把它搞下来。爬不上去的地方,就用杆子捅,爬上去的地方,伸手就把里面的鸟蛋抓出来,放进口袋里,或是把鸟巢捣碎。鸟儿们一口一口叼回来的细草树枝,“扑啦啦”散落在树下。看见飞回的“户主”愤怒地在不远处的树上抗议,我的心里竟是美滋滋的。

人们只欣赏鸟儿们美丽的身影和欢娱的鸣叫,却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生存的艰辛。在徒骇河边,我曾经注意观察过两只鸟筑巢的过程。说过程也许并不准确,应该只是一个片断——因为它们建一个家要花很长的时间,比人类建造一座房屋要漫长的多。它们先是在一棵树上上下盘旋、观察,找到认为合适的树杈,然后叼来较粗大的枯树枝搭底——像这样粗大的树枝叼在嘴里,一次只能叼来一枝。上面没有穿插覆压,叼过来的树枝很容易被那怕是一阵小风吹落。如果被吹落,它们就必须从头再来,经历多次失败,才能将巢底搭就。然后是这对“夫妻”一趟又一趟不间断地劳作,大大小小的细草、树枝、树叶被源源不断地衔来,放到合适的位置……

也许是从鸟儿们筑巢的辛苦中读出了人生的不易,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心在变硬变厚的同时,也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柔软荡漾其间——人与自然,应该是在相互同情中携手前行,为什么人会喜欢吞没自己的源头呢?!每当乌云覆盖徒骇河,大风吹得树枝“哗哗”响,我就会为不停摇动的树枝上的鸟巢捏着一把汗。我不知道,大雨中,巢中的鸟儿们怎样瑟缩着身体挨过寒冷,我只知道雨过天晴,是它们的欢鸣给我们带来无上的安慰和舒畅。

鸟儿们的飞翔是自由的,但它们像人类一样,也需要有一个出处,有一个地域与族群的彼此认同。因此,它们的艰辛筑巢,并不仅仅是为了繁衍后代,生儿育女,在它们相互的交谈中,我仿佛听出了这样的问答:“你是哪儿的?”“我是徒骇河的”。“你那里谁谁谁还在吗?”……

越来越多的鸟巢,已经成为徒骇河两岸的一道风景。有鸟巢在,我们的心就正在向善。让我们爱护这些鸟巢,轻轻地来到这里,轻轻地离开,就像爱护我们的巢——徒骇河。

 屋  子

屋子是用芦苇搭成,里外糊上泥巴,很矮,墙很薄,是“急就章”。它让我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看菜园子的屋子。说是屋子,实际是棚子,四角用粗木棍支起来,棚子在半空中,且只有顶子没有墙,也是草草的,可以随时遗弃的样子。

在徒骇河流域的荒原上,在河岸,在芦苇荡里,在离村庄很远很远的棉田附近,到处可以看到这样的屋子——被遗弃的屋子。

这些被遗弃的屋子,曾是远道而来割芦苇的人临时的居所。在我的记忆中,曾有过关于他们的传说——在生活困难的时期,为了生计,他们跑上百里,乃至几百里路,远下沾化荒原,割来成车的芦苇,将它们做成苇帘。这些割苇人在严寒的冬季来到这里,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建起这样的屋子,因为要割那么多芦苇,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办到的。而隆冬季节从海上吹来凛冽的寒风,使他们无处躲避,没有挡风遮寒的屋子,他们难以坚持下来。

孤寂、寒冷、野兽的吼叫,让屋子瑟缩在荒原的黑夜里。马灯使屋子透出星星光亮,死寂的荒原才有了些温暖和活气。

荒原上的自生自灭的芦苇,给多少人提供了生计;荒原上的屋子,又为多少人提供了可以度过漫漫寒夜的休憩之地。

屋子并不是一个人的专有之所,它属于所有来到荒原讨生计的人。屋子没有门锁,第一个建起它的人走了,不约而同来到这里的人便是它的主人。屋子在狂吹的大风中破损了,住在这里的人便会修理它。在它互不相识、互未见过面的主人之间,仿佛有一种默契,一种被生存逼出来的理解和沟通。

漫长的冬季过去,荒原上没有了割苇人的身影,屋子像是被遗弃了一样,孤单地立在荒原上。

没有人住的时候,屋子是野兽们的住所。

在古代,有九河汇聚在鲁北入海,现存的徒骇河,马夹河即是九河遗存。地处边远的鲁北荒原,容纳过多少流浪者,流放者,按抚过多少苦旅人生,难以计数。流放者没有了,他们在此定居下来后,繁衍生息已过去多少朝代——但流浪者的到来是不分朝代的,正是荒原上的这些遮风挡雨的屋子,让他们生存下来,有了命运喘息的机会。

还有许多屋子,是农人们耕种土地,看护鱼塘的季节性住所。土地的开垦和牧渔业向荒原纵深处的开发,使劳动场所与村庄的距离越来越远,农人们便在荒原深处建起了临时的家。在这些屋子上,炊烟袅袅,门框上还贴有褪色的红对联。假期的孩子们也跟随大人来到这里,荒原上回荡着他们的读书声,芦苇荡里有他们捉昆虫的身影……

有了屋子,荒原的四季都会有人的活动,荒原就有了活的气息。

春天野花簇拥,冬天寒风吹响芦苇,夏天虫鸣四合,秋天色彩斑斓——唯有荒原上的屋子颜色不变,芦苇的黄色,泥土的黄色……

哦!屋子,安栖之所,庇佑生灵的港湾。


        赵雪松书法作品欣赏:

  篆书   165x53cm    2016年

 

  局部欣赏

  楷书   38x29cm   2015年

  局部欣赏

  行草    38x29cm   2016年

  局部欣赏

  行楷    21x16cm   2016年

  局部欣赏

  行书    42x19.5cm    2015年

  局部欣赏

  草书    45x39cm    2016年

  局部欣赏

  隶书   214x76cm    2015年

  行书      36x21cm    2015年

  局部欣赏

  行书   51x27cm     2016年

  局部欣赏

走进赵雪松:

“赵雪松先生在我的印象里是山东实力派书家中技术最好,文质最佳,最为雅致的代表,潇洒纯熟功力深厚。看其近作,知道他不满足先前面目,在徐生翁的奇倔处很下功夫。以过往的流美对决当前的生拙,这要下定多大的决心才是。

智者往往如此,不彻底无以切肤,我欣赏他的决断,作品因而更加入味。隶书纯正古逸,倔强屈铁。行书潇然从容,不激不厉。我当然还是喜欢后者,以倔强对雅致是矛盾的,会显得用力气了,而以文气从容地书写却是诗人本色。”

——凤凰画馆 柳青凯

赵雪松

赵雪松访谈 vs 柳青凯

谈一谈您的师承?

答:以碑帖为师。

您理解的传统是什么?

答:一种精神:做人的道理,事物的分寸

你在书、画上追求的境界是什么?

答:人与书和。

赵雪松生活照

谈一下现在的艺术状态与追求?

答:采撷。努力提亮个人风格。

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答:父亲。

讲一件自豪的事?

答:与诗书结缘。

赵雪松书法  佛  45cmx25cm  2017年

描述下您的日常状态。

答:为稻粱谋,之外,读写幻想。

您的理想生活状态是什么?

答:无事静读书。

说出您最喜欢的一句诗?

答:太多。只说这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最喜欢的三本书?

答:《杜工部集》《梵高传》《大地上的事情》

赵雪松书法  明代僧人明秀诗二首  45cmx20cm  2017年(局部)

您喜欢看电影吗?说说最喜欢的两部电影?

答:喜欢。《简爱》《走出非洲》

评价一下自己。

答: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您怎么看待审美消费?当下艺术市场处于审美消费的调整期,您对艺术市场怎么看?

答:被消费是宿命,拒绝消费是创作者应有的心。没有高洁的审美眼光,市场就是菜市场。

您怎么看凤凰画馆?如果让您帮我们做一个推广,您怎么来介绍?

答:我爱这里的文化乡愁。这里的灵魂是诗。

赵雪松书法

朋友眼中的赵雪松老师

雪松印象

文/齐剑南

雪松首先是诗人,在我的印象中,诗人书法家和书法家诗人都不可小看。最有名的诗人李白,他的“上陽台诗”也让书家们汗颜,苏黃米蔡都是诗中高手。近人于右任,齐白石,郭沫若都有大诗才。前些天于明泉与诗人欧阳江河搞了个展览,都是自己的语言,一个以书法著名,一个以诗著名,相得益彰。而且欧阳江河不输于字。

雪松的字我也看了一些,有诗人的情怀。他很全面,四体皆能。我是五体投地。因为这么多年我只有在行书上咣悠。当然,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个井,我想雪松也是。但雪松的天分一定足以支撑他,他以诗人的浪漫和满腔的激情演绎着他的内心的书法,让人遐想无限..... 当然,还是希望雪松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主攻方向,往深入的方向,往心灵深处,往骨子里走走。也就是要一针见血!不光是“杨柳岸,晓风殘月”,更需要“壮怀激烈"”与“大江东去”。

我和雪松至今尚未谋面,但己是心期已久。前年他来北京,要专程来宋庄看我,不巧,我在外地。没关系,俗话说来日方长!好饭不怕晚。

诗书并峙自成家——读赵雪松先生书法札记

文/许烟华

窃以为,艺术乃天才方能成就之事。君不见,从古至今,习武者泱,成大器者仅是骨质清奇之身,学佛者众,得大道者必是天具慧根之人。雪兄独具禀赋,饱读诗书,诗辟蹊径,书不流俗,可谓诗书并峙,自成一家。吾与雪兄相交数年,深感造化之缘,人之幸也,书之幸也。

余观雪兄之《录古代僧人诗卷》,长卷初绽,顿觉古意盈面,神韵益足。僧人虽居山林,却静观天下万象,参悟人生玄机。雪兄之书,亦浸古道,得逸趣,外露书卷气,内蕴禅悟心。初看字字随机生发,圆通古拙,细品则骨韵兼擅,转运精巧,读之神游物外,与诗文浑然一也。

窃以为,临人之文不如书已之心。书为外相,实为心声。古之大家,多诗文俱佳,胸中常有丘壑在,笔下自然青山出。然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今人书之,其力多追其形而不能至其韵。雪兄才高灿发,辄发幽思,常人眼中寻常之物,雪兄兴至意会,皆涉笔成趣也。

赵雪松书法  李白送友人  85cmx30cm  2017年

余每观雪兄之《等菜图》,常忖度此等“雅谑”之妙意。菜久唤不出,客人独坐枯等,桌上不见一碟一盅,腹中复闻咕咕之声。想雪兄未及下笔,意已先行,气自心起,韵自神生,局势笔法,了然于胸。时有文字或凹或斜,或轻或重,亦似人之饥肠辘辘,无力可撑。文字堪比明小品,笔墨不让魏晋风。如此佳制,举之不胜。

窃以为,书贵通变,创新乃书法绵延之动力。然今人多囿于古法,以为只籍蛮力,形近乱真,道可达也。依余之见,此举若草木吸大树之膏,细流引江海之水,萧索殆尽,日久可枯矣。唯如雪兄者,采他人之长,扬自己天性,神与古会,心与今合,溶冶诸家,自成面目,植新绿于书园,注活水于墨海,方为书家之担当。

余观雪兄之《离亭燕》,可谓满纸写秋意,字字透寒凉。以笔态之沉郁顿挫,显萧疏滞重之情感起伏,以墨色之浓淡枯润,引虚实轻重之节奏变化。各种笔势相互为用,体姿飘逸而不失端严,骨格开张而骨力内含,排布参差而气势均衡。出奇而无工匠之斧痕,落笔即现才子之秀颖,诚为妙品。

责任编辑: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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