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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州籍78岁游子回忆:我的母亲

发布时间:2018-07-21 14:54:36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我的母亲

张兆忠

编者按:本文作者张兆忠今年已经78岁,他生长在滨州,后来参军入伍。转业去了烟台,现在烟台居住。退休后老人写了很多回忆家乡回忆长辈的文章,这是其中一篇。

一提起“母亲”二字,这个伟大的称呼。她包含着多少“爱”意,她对我孕育着多少“养”意,她对我肩负着多少“疼”意,她承受着多少“苦”意……

一提起母亲就有无比的尊敬、无上的荣光,一提起母亲就有无限的悲伤,一提起母亲就有无比的后悔(后悔母亲一辈子没吃一顿像样的饭,没穿一件漂亮的衣裳,没住过一次宽大亮堂的房屋)。

母亲已病故多年了,但村里老人一提起母亲都竖起大拇指说:那可真是全村甚至全乡少有的良家女性。

母亲是村里的老美人,四邻五舍说她贤惠大度

母亲姓牛,从小没读书,可以说一个字不识,连大号都没有。但世道的伦理、人情往事心中很有“小九九”。母亲是村里的老美人,又很有“道道”,全村“张家”要“会亲家”,李家的小孩要过“十二日”……都请我母亲做客,母亲一出门都爱拾掇打扮,穿的又漂亮,人长的又爱看,说话又得体照板。村里人都说“奶奶”(在全村辈分最上)刚的好哩。“奶奶”的办事能力,话上得来又恰到好处,那是很有名气的。

我父亲是个老实人,种一辈子的地,干一辈子农活,但治理家务还得靠我母亲。这样子我母亲就太累了,家里家外都靠她料理打算。农忙时节收麦子,那时段又急又忙,我母亲亲自扬场(去土),种地瓜,切地瓜干,种玉米剥玉米皮,一干就是半夜。冬春农活少了就纺线织布,一熬就是大半夜。有时纺着纺着听不见动静了,我家属一看,母亲手里拿着线团却打起呼噜来了。

平时家里没零钱花,有时赶集上店就拿几毛钱。我记得那时三月三日逢大集,母亲就给我三毛钱让我买块糖吃,买几个花生尝尝。家里的日子太紧了,我母亲就养鸡喂猪,养的鸡只给菜和糠,下蛋下得很少。喂猪人家的猪不到一年就两三百斤,而她喂的猪一年下来却不到一百斤。村里人开玩笑说“奶奶喂的猪,省的减肥。”

我父亲和我叔分家时,出嫁的姐姐说“大家庭”欠她一笔债,为此父亲和叔父闹顶了,让父亲单独处理。当时姐姐对父亲说“宁肯不要娘家,也要这笔债,”一气之下父亲咬牙还了债,但姐姐说从此十几年不进“张家门”。等父亲二婚的母亲知道此事,亲自出面调解此事,并大度地对待姐姐,从此关系已经良好。对待亲戚朋友、四邻五舍母亲处理的关系都相当好,都说母亲是贤惠大度的女人。

现在已经50-60岁的乡亲,当时他们大多在10岁左右,常常聚在母亲家耍,并都说起当年“奶奶”的故事:“老奶奶,有人缘,小孩围她转,奶奶、奶奶叫不完。”我母亲手底下小吃特别多,如莱阳梨、烟台苹果、小糖块、葡萄干……大多是我带给她的,她自己推磨、推碾比较困难,她就利用小孩玩的机会帮她推一推,帮她拥一拥。干一干,休息休息,吃点“小吃”,这样小孩愿意干,她又解决了没劳力的困难。

全凭母亲培养教导,贫寒家境里我读到高中毕业,在部队当到团政委

那时候家中实在穷,来个客人母亲就千方百计地让他吃好,我记得当时母亲说:一次我的老同学郭泽汝从下洼来看我母亲(我已入伍不在家),我母亲到我婶母家借一勺子油,又到集上买了半斤肉,包了一顿包子,当时感动地郭泽汝同学从兜里拿出20元钱给我家属,让其零用。说起来现在都很感动。

上世纪60年代农民生活确实很苦,尤其是三年自然灾害之年,那时我已上学,村里树皮早已被老百姓剥光。那时吃一点东西都是生产队分,分的地瓜干都是黑的、长毛的,炒菜没有油,剥点蓖麻子砸砸当油吃。地瓜叶晒干碾碎了蒸蒸吃,苞米糊用碾压成粉蒸蒸吃。我记得有一次我从县城中学放假,我母亲说你爹饿得浑身肿,你用这几十斤玉米救救你老爹吧,几十斤粗粮,再加点谷糠、草种子才把我爹救过来。到63年底,生活稍有好转,我高中毕业在黄升区公所工作。我回想起母亲常说一辈子没吃热油条,一天我把母亲和婶婶叫上到楼子集上在炸油条摊前,让两位老人好好吃了一顿。

我在家庭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在部队当兵一直当到团政委,全凭我母亲的培养和教导。就说我初中毕业后我回家和我母亲说:“学校已保送高中。”我母亲不但没高兴反而一宿没睡觉:考虑如果继续读高中,家中困难太大,如果不让上高中,那就太可惜。第二天就带我到舅舅家,舅舅听说我已被保送高中就对我母亲说:“让孩子上高中,困难亲戚都帮一帮,”而且舅舅对我说:“要好好学习,一生防止‘酒,色,财,气’,酒——有些人喝酒坏了事、伤了人;色——注意男女关系要走正路;财——有的爱财如命、贪污腐化;气——简单粗暴是无能的表现……”

就这样我继续上高中,没学费妈妈就把家中存的几个银元从墙里拔出来给我换成钱,没书费就把家里的破旧衣服让我卖掉。这样勉强混了三年高中毕了业。我回家没在家干了三个月,在我村驻点干部贺辅导就推荐我到区公所干财粮员。当时领兵的李排长住在我屋里,他说啥要我去当兵,可我母亲和大队书记有阻力,结果他说通了大队书记的情面,就督促我。我记得母亲当时对我这样讲的:“孩子,只要你选的路,你尽管去。家里请你放心。”我知道我不在家,我母亲和我家属那边还不知道多吃多少苦……心想到部队好好干,报答家庭。

一到部队老兵团,召开欢迎新兵大会,就安排我代表新兵发言。到了老兵连,连队也召开欢迎晚会,指导员拿稿讲话,100多人连队我没怯场,当时连稿没拿,代表新兵说了几句话。当场一些老兵说:连队来人才了。连队负责生产,我分到指挥班负责种菜,整天和“大粪”打交道,从不怕苦和累。老兵当时看了都说:“这个小张,有一定文化,还能吃得苦,真是好兵。”当兵9个月后老文书要退役,连里安排我当文书。年底我入了党,不久团长带着工作组蹲点搞年终总结,本连队去年是三等功、四好连队。今年掉下来了,全连开大会找原因,人人可发言,直到下午快开饭了,十几个人发言都没找到什么原因。对连队的问题,我是文书,我稍微清楚点,我举手发言。当我说到:“连队之所以掉下来,主要是连队领导班子有骄傲自满情绪,”团长立刻站起来,让我暂停,他说:“你们连队一百七八十个人,问题找了一天没一个能找出连队存在问题的根本原因,唯独一个当兵不到一年的新兵一语就把问题给找出来了……”当时就列为干部苗子,三年提为排长,三个月又提为副连,又三个月提了正连,在团里当干事。后来政委找我谈话,让我到济南军区荣誉连队安丘连当指导员,要把今年现场会搞好。我硬着头皮拼命干,年底现场会开得相当成功。这时正遇上团以上领导班子要老中青三代结合,团里要30岁以下年轻干部,全团排以上干部在大礼堂投票选举,结果把我给选上了。我28周岁从正连直接当了团副政委,后来又当了政委立了三等功,这下给母亲添了彩、撑了腰、圆了梦……我家属紧接着随了军,不几个月就把我母亲接到部队住了近一年。我哥哥接我母亲临走时我母亲说,这二三十年从来没和儿子一块住这么长时间。

可爱的母亲、忠厚的母亲、聪明的母亲安息吧

1980年1月23日下午五点多我在团里开会回到家,我见到家属一边做饭一边哭着说:“家中来电报了,第一封电报‘母亲病危’第二封电报‘母亲病故’。”我已蒙了,趴在炕上悲痛欲绝。家属说:“今天是回不去了,明天一早就回家吧,家里还在等着我们呢。”一路上坐汽车,坐火车,也不知怎的。第二天下午来到村口,黑压压的一片人,我叫了一声“大藏嫂子、七妗子……”就嚎啕大哭,她们说赶快回家……我不知是爬还是滚,还是走就到了正房娘的灵柩前,我哭着说:“娘啊,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呀,我来晚了,我接你接晚了。”本来几个月前,丁洪昇股长代车送方德芳副政委转业到淄博,我给家写信,让我哥哥送到淄博,可不知怎的,没能接了去。那时电话不通,后来才知道信压在大队会记室里,家中没接到信。我趴在娘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起来。当时长义赤脚医生告诉我,“奶奶”的病就是两天,是心肺病,属不治之症。晚上商量要什么骨灰盒,我说“要最好的”。第二天出丧,我送出母亲不远,自己就瘫倒了……被几个人架着到了坟地里。骨灰盒一下葬,我感到我可爱的母亲、忠厚的母亲、聪明的母亲可安息吧……

又等了一段时间,我已转业在烟台。我回老家,在县城见到了大侄子新城,让新城给他爷爷奶奶立个碑。我母亲在这个家第三代接班人,小国两口子真好,尤其是对我两口更好。我俩每年收冬枣时都回家帮帮忙,每次都去给母亲上上坟寄托我们的哀思。母亲,你好好安息吧,现在我们全家都挺好。(注:图片为网络转载资料图)

责任编辑:邱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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