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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美文推荐(十五)|北风那个吹

发布时间:2018-09-19 15:32:09    作者:李曙光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北风那个吹

李曙光


偶然路过住院处的窗口,见一个熟悉背影在排队,走过去一看:“程老师,你怎么在这儿?谁住院?”“你嫂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天了,今天出院。”“什么病?你怎么没找我。”“肺癌,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并且转移了。再治也没啥意义,回家等着吧。”他一脸无奈。

和他一起到了病房,我已经几乎认不出这是曾经熟悉的嫂子,病床上好像只是一副骨架,罩在白床单下,脸色灰暗,没有表情,只是眼皮偶尔动一下,让人知道她还活着。我轻轻地叫了几声嫂子,她只是嘴角动了几下,不知有没有认出我来。记得二十多年以前我在内科时,她常年生病,经常来找我,没想到现在这个样子了。

程老师叫程文峰,是当年济南下乡到我们村的知青。“知青点”就在我们学校的后边,共有二十多个知青,五个男的十几个女的,每天放学都路过他们的院子,有时放学时赶上他们收工早,就和他们一起玩,有时玩到很晚才回家。五个男知青中,有一个叫曹庆华的,特别爱玩,也很会玩。我们一般是找他玩。还有一个叫齐立新,一个叫刘胜利,很爱学习,也很讨厌我们这些调皮孩子,只要姓曹的没在,他们就赶我们走,所以我们也很讨厌他们俩。再就是程文峰和一个叫李克文的,没事就看小说,有时也和我们一起玩。曹庆华是玩的天才,经常有新花样:用弹弓打麻雀,将麻雀肉串在缝衣针上钓甲鱼,傍晚将其下到小河里,第二天早上再取,钓没钓到甲鱼没了印象,记得有一次钓了一只邻村放养的鸭子,趁着周围没人,把鸭子的皮剥了,把鸭子皮埋了,鸭子放在我的书包里带了回去。几天以后一场大雨把鸭子皮冲了出来,邻村一妇女拎了鸭子皮到“知青点”去闹,因为没有证据,也就不了了之。再就是在玉米粒上钻一个洞,栓一根长线,钓了一只黄河上看防汛屋的人养的一只芦花大母鸡,也是让人拎了鸡皮找到了“知青点”。

以后我离开了家乡,陆续听乡亲们讲过关于他们的故事;齐立新当兵去了,以后提了干,又转业到了济南某机关,前几年还到我们村来看望过。曹庆华顶替回了济南机床厂,听说以后当了车间主任;刘胜利顶替回济南后,考上了名牌大学,以后不知道去哪儿了。

李克文的命运远不如他们,在二十几个知青当中。幸运之星第一个砸中得是他,公社有一个招工名额,因他家庭出身好,表现虽不突出,但听话,就把这个名额给了他。为此还“纠结”过,当时他正与一女知青谈恋爱,女的办了回济南的病退,他是办病退还是招工呢,矛盾了好几天,争吵得很厉害,最后还是“劳燕双飞”,女的回了济南,他招工去了县建筑社当了一名木工,后来娶了师傅的女儿,再后来建筑社解散以后,他就去了家在农村的岳父家,平日和岳父一起在家打点家具卖或给农村盖房子的人家帮点忙,勉强维持生计。手工家具渐渐没了市场,农村盖房也很少用木制门窗,只有靠几亩地度日。去年办了退休手续,每月一千多块钱退休金,也算够生活的了。

感情经历最为坎坷的要算程文峰老师,因为家庭出身不好,总被派最苦最累活。以后管理区一个姓刘的副主任,是管理区内几个“知青点”的负责人,经常找他谈话,并把管理区一个农业技术员(半脱产)介绍给他做对象,据说这个技术员为了能上大学 被姓刘的“潜规则”了,结果学也没上成,只好成了程文峰的媳妇。以后程文峰成了扎根农村的典型,并当了民办教师,后来转了正,现在退休了。

近几天又见到程老师,他说:“你嫂子已驾鹤西去了”。我问:“孩子呢?”“孩子早已按政策转到了济南,技校毕业后在一家工厂上班,效益不是太好。”看他脸上凄楚表情,我无言以对。据说孩子不是他的,为此夫妻疙疙瘩瘩了一辈子。他在当地没有亲人,回济南也不是个滋味,哪里是他的归宿呢?

我想起了前阵子热播的电视剧《北风那个吹》,凉凉的北风,从电视机一路吹来,吹过人间,吹过鲁北平原,吹透了我的身体……

责任编辑: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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