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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三十五)|暮雨的深眸

发布时间:2019-02-12 14:49:52    作者:李卓睿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暮雨的深眸

李卓睿

窗前的山茶花开了,一不小心染红了暮雨。

没有带伞,我轻跨出门槛,四周很静,只有雨滴轻打着薄薄的山茶叶,飒飒作响。竖起衣领,秋风,微凉。

独步入一小巷,绿绿的常青藤爬满了残败的破墙,角落里,一只蜗牛满沾露水,慢慢地伸了个懒腰。窄巷尽头,牵牛花缱绻于暮雨,静静地怒放。几座屋宇俨然隐居在枯藤绿叶中,错落有致。

一座老屋,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

屋前的木牌已褪了颜色,与锈迹斑斑的门环,同缠绵于岁月的痕迹。一只花猫侧卧在门前的石阶上,慵懒地打着盹儿。屋门敞开着,迟疑了一下,我跨过熟睡的花猫,径直走了进去。院子很大,地上的草疯长着,显然是好久没有修剪过了。一位老人独立在雨中,花白的发丝凌乱着,嘴角荡起一番微笑,像是幸福,亦或是满足。轻轻走近,这才发现老人身前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画板,鲜艳的色彩舞动在雨中。一只画笔勾勒着远方。听到脚步声,老人慈祥地问道:“是谁啊?”手中的画笔依然在纸上飞舞。我微笑着,极轻快地说道:“爷爷,这里只有你一人吗?”老人突然停住了画笔,默默地转过头。刹那间,我忽而惊觉他原来是位盲人!

立足,心中猛然荡起一番涟漪,一位盲人,怎么会勾勒出如此美丽的画呢?老人仰起头,让暮雨滴在脸庞,解释般地苦笑道:

“唯一的闺女成家立业,终究还是远走高飞了,家里只剩我和老伴儿相依为命,可这命运之神啊,从不眷顾我们,今年初春,老伴儿心脏病逝世。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你说这残屋败墙的,漆都掉没啦,可我就是舍不得卖出去,只因这里有她们的味道。有每天傍晚厨房里飘来的,那足以弥漫整个院子的饭菜香味;有往日残阳西下,老远就听见闺女放学跑步回家的啪啪足音;有每日清早一声响亮的关门声以及伴随着的一句‘我走啦!早饭在餐桌上!’的温馨……可现在啊,一切都没啦!”雨滴无声滑落,淌过老人脸上如沟壑似的深纹,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还好,我走出了悲痛的阴影。”老人努力笑着,只是在雨里,怎么看都觉得凄清。“现在,我爱上了品茶作画,虽然不能带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但我可以用心去感受它!你瞧!我在描募雨的形状,它夹杂着风,微凉,轻柔,使人清醒,令人陶醉……”我走近老人的画,画是淡蓝色的,仿佛是一片海,又如同一朵云,亦或是一片天。那是老人不敢想象的远方,无法期待的明天。

老人满足地立着,深深的皱纹里仿佛装满了幸福。我立在老人身旁, 心却很痛,好似刀割着肌肤。在老人笼满黑霾的世界里,远方如同暮雨似的遥远,没有鲜花,没有光明,日复一日的黑暗如洪波,荡在老人近乎绝望的心怀,却不曾有一丝涟漪。

雨停了,老人依旧默立着,我渐渐明白,老人怀念的家,不是一座屋子,一个院落,而是一段时光,一段只能在回忆里出现的美好。他是那个努力来到这里,却寻寻觅觅找不到来时的路的,行者。

耳边,小巷里,隐约传来孩子们放学跑步回家的啪啪足音……

作者简介:李卓睿,惠民县实验中学八年级学生。

责任编辑: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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