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三十八）|拨开乌云见晴天

拨开乌云见晴天（小说）

王中春

苏晓燕在旮旯村就是武则天，独断专行，说一不二。自从她当上村支书，村里的大事小情就她一人说了算，什么村民代表、村委委员、支部成员，都成了聋子的耳朵。为此，村会计马明不服，曾与她理论，可她一句话竟噎得马明哑口无言。她说：“这旮旯村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马明无奈，只好又将她搞“一言堂”的事告到乡里。乡领导说：“既然这样，那你们村每次换届咋还选她呢？”

“这……”马明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真是一言难尽啊！

旮旯村不大，大约500口人，但苏姓和胡姓就占了大半，苏晓燕娘家是本村，婆家又姓胡，两姓合一姓，宗族大，人也多，党员又多，每次换届不选她选谁？即使别的姓都不选她，也无济于事。倘若村里出点啥事，也会有很多人站出来帮她，可谓是威风凛凛。

苏晓燕在村里一手遮天，叫谁入党，谁就能入党，也不管你是文盲流氓还是小三，只要给钱，你就能入。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审查的，到后来都能转正。想让谁领种粮补贴，谁就能领种粮补贴。想让谁吃低保，谁就能吃低保，不管家里多么富裕，那你也是个低保户，每年就能领那几千块钱；不想让你吃低保，即使你家再穷，穷得揭不开锅，穷得叮当响，那你也绝对成不了低保户。苏晓燕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管多么严肃的事情，在她那儿都成了耳旁风；只要是平常与她家关系好的都沾光，完全将党纪抛于一边。

村人不明白，苏晓燕究竟有何本事，就凭她小学没毕业？还是凭她长得漂亮？……无人说得清楚。不过，苏晓燕长得的确漂亮。不管咋说，后来人们一直认为苏晓燕肯定上面有人，乡里、县里还是市里？不清楚。总之，苏晓燕不简单。

苏晓燕手眼通天，在乡政府大院也能横着走。

有一天她男人胡来喝醉了酒，跑到人家张老汉家，将正在午睡的小麦糟蹋了，张老汉一气之下，告到乡里，可乡里的处理结果是张老汉的闺女小麦扒光了身子勾引人家胡来，这令村人大跌眼镜。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张老汉不服，又告到县里。县里的领导倒很热情，一边宽慰张老汉，一边说：“县里一定给你做主！”

可是，一连几个月过去了，也没见胡来被绳之以法。

渐渐地，张老汉心灰意冷了。

从此，村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再也不敢去告了。有的村民虽然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跑上前去掐死他，可一见到她就老鼠见了猫般，连屁也不敢放了。一时间，整个旮旯村仿佛被笼罩在一种怪异的阴霾之中。

苏晓燕愈加胆大妄为起来。

也许，苍天有眼，终于拨开乌云见晴天！亦或许是活该她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了，苏晓燕终于出事了。

年关将至，一年一度的“送温暖下乡”活动又开启了。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慰问品不是村干部到乡里去领了，而是县乡两级带着下乡进农户。同样是腊月二十八。上级是根据每个村报上来的表，一共多少户，一户有几份慰问品，拾掇好了后装上车，一起拉进村，再一户一户地分发。每年的慰问品大都是些面、食用油之类的急需品，虽然东西不多，但代表着党和政府的一片心意。

接到通知，苏晓燕就率领着村委支部一班人早早地等在了村口。

时间很准时，刚9点，车队就来了。不过从车上下来的三个领导苏晓燕一个也不认识。苏晓燕慌忙上前打招呼。其中一个稍胖点的领导说：“准备好了吗？”

苏晓燕忙说：“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转来转去，最后就进了马老太家。马老太确实可怜，穿的孬好不说，都80多岁的人了，孤零零地住在一间破屋里，大冷天连个炉子也没生。领导们只问了问身体如何，放下东西就走了出来。半路上，胖领导偷偷问马明：“这老太叫什么名字？是个五保户吗？”

马明说：“叫马秀莲。不是五保户，但吃着低保呢！她可是俺村苏支书的婆婆哩！”

胖领导就一惊，又问：“胡来是谁？”

“苏支书的男人！”

“噢。”胖领导似有所悟，“怎么，两口子都不孝顺？”

“三个儿每一个管的。”

“过得不好？”

“都是俺村的首富！”

胖领导没再说什么。

临别时，胖领导与村干部们一一握手，态度和蔼可亲。苏晓燕握着胖领导的手，眼睛陡地一亮，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苏晓燕想起来了，前几天，对！就是前几天，她路过张老汉家门口的时候，他正好从张老汉家走出来，当时还以为是张老汉家亲戚，没想到……苏晓燕心里开始发慌了，腿也慢慢地抖起来。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她就被警察带走了。

旮旯村沸腾了。一时间，鞭炮齐鸣，响彻苍穹。

新年已经来临了。

作者简介：王中春，男，1965年生，滨州市邹平市西董街道丁家村人。1997年8月结业于《河北当代文学函授学院》，1997年3月在《当代小说》发表处女作，2002年加入滨州市作家协会。至今已在《梧桐文学》《石家庄日报》《渤海晨刊》《滨洲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多篇。其中，《父老乡亲》和《县长的眼睛》分别在《跨世纪》和《三峡文学》上荣获2001年度全国文学作品大奖赛佳作奖。2009年曾有多篇作品被邹平电视台（《邹平发现》栏目）改编成电视剧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