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七十）|母爱

母爱

马士红

记得曾经读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位双目失明的母亲在丈夫去世后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养大成人。没想到长大后的儿子却嫌弃甚至憎恨自己的母亲，因为瞎眼的母亲成了他的一个包袱，一个累赘，害得他一直找不上老婆，成不了家。后来，终于有一个姑娘答应嫁给他，但他向姑娘隐瞒了自己有一个瞎眼的母亲这一事实。结婚前的那个夜晚，儿子决定把母亲扔到深山里去。他背着母亲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母亲一路上不停地折一些树枝扔在路上。儿子不解地问母亲想干什么，母亲回答说，担心儿子回家时迷了路。儿子的心一阵发颤，但他硬起心肠继续背着母亲往前走。走着走着，儿子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母子二人同时摔倒在地。瞎眼的母亲不顾浑身的疼痛，两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儿子，并急切地询问：“儿子，摔疼了吗？”一句话唤醒了儿子残存的良知，儿子重新背起母亲，向家的方向走去。

故事的真伪我们似乎不必太多地去关注去争论，但其中所表现出的宽厚无私的母爱不能不让我们为之动容，为之震撼。一想到这个故事，我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另外一位母亲，一位患精神分裂症的母亲。

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三十多岁时就不断发病，经常胡言乱语，东跑西窜，骂人摔东西，家里一片狼藉。也许是大量服药的缘故，六十多岁的她收敛了许多，安静了许多。她不再出门，不再骂人，不再破坏东西，只是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或有时在炕上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一动也不动。但同时，也许是长期服药产生的副作用吧，她变得耳聋眼花，比同龄人要苍老许多。去年腊月二十九那天，我去看望她，她当时正坐在炕上，零乱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服油光发亮。见我进门，她居然冲我笑了一下。我坐在油黑肮脏的炕沿上与她的老伴唠家常。突然，她从炕上跳下来，打开柜子，抱出一套崭新的被褥。她先把褥子平铺在炕上，然后把被子叠好放在褥子上，最后把被褥卷成圆筒状放在了热炕头上。她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自言自语：“小芳要回来了，给她把被子热乎上。”小芳是她远在广州打工的小女儿。难道是我们的谈话无意中被她听到了？平时跟她讲话，靠近她的耳朵大声喊，她才勉强听见。难道是她与女儿之间存在心灵感应？事实上，她的小女儿确实在那天清晨打回电话说要回来，而且，那天傍晚，她的女儿的确回来了。

我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患精神分裂症的母亲头脑混沌，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所以懒怠告诉她任何消息。然而，我们忽视了那颗充盈着母爱的心。那颗母亲的心永远是清醒的，健康的。她可以忘记吃饭，她不会给自己梳头洗衣，她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但她却不会忘记给常年在外的女儿热乎上御寒的被子。

那一刻，我由惊愕到释然到感动。我发现她原来也是那么温柔那么慈祥，就像普天下千千万万母亲一样可亲可爱。母爱是无私的，是宽阔的，是永恒的，更是神奇的。有母爱导航，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中才不会迷失方向；有母爱等候，我们回家的脚步才急切而欢快；有母爱相伴，我们的生活才有滋有味、有情有义。

个人简介：马士红，山东无棣人，高中英语教师，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