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媒平台

滨州市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文学征文获奖作品(优秀奖)|荷塘有思

发布时间:2019-11-27 15:30:31    作者:赵红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荷塘有思

赵红

《说文》这样解释“思”:从心囟声。囟顶门骨空,自囟至心,如丝相贯不绝。很喜欢这个字,有脑有心,有逻辑有感情。这绵亘十余里的荷塘,临风擎万顷之碧绿拥你入怀,心旌摇曳、情思起伏也就成为了必然。

曾几次过荷塘来,或带家人,或携朋友,或随团队,或独身只往,皆能得其妙处。

全家福

旧历年前后,除却除旧布新、迎来送往等等的活动,来一张“全家福”,装束在相框里,是其间浓墨重彩的一笔。它是一种庄重的仪式,不像现在拿手机随意的抬手拍摄,它记录着流年时光,承载着幸福团圆,家庭成员缺一不可。“十里荷塘”就是一张全家福呢,该有的景致全都包纳进来。

荷塘临黄河北岸,池中水道曲折逶迤,如水中的游蛇蜿蜒爬行,将满池的荷划割成一个个看起来毫无规则又各具形态的独立区域。满池的荷招摇着舞姿,像是廓大的舞池里卖弄着百般风情的舞女;又像是来参加大型聚会时攒动的人群戴了各种类型的帽子,或贝雷、或鸭舌、或斗笠、或草帽,不一而足。除了密匝匝的荷以外,在池塘里,蒲草必是不可或缺的一员。它们已经是这里一群,那里一伙地站得高高的了,在这夏季里,蒲棒也已经长成,似快要作飞花散了。在童年里,我们举着成熟的蒲棒,追逐着同伴,任白色的绒毛和童年清脆如铃声的欢笑一起在阳光里飞散。芦苇是常常站在池塘的边角的,全家福里自然也少不了它们的影像。看起来它们的根茎也十分地发达,尽其所能优化着这方水质。密匝匝的荷叶缝隙间总有苲草和其他的水草挤过来,秋季里也就多了浮萍一起挤过来,也就更添一些小的韵致。

再边界一些,自然也少不了垂柳的影子,仿佛缺少了它,这个家也就少了主心骨。“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依依故国樊川恨,半掩村桥半掩溪。”“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它们站在荷塘边,岂不就是情感的寄托?

前几年到乡村里去,大多是难以找到情感的寄托处了。好多条小溪,好多个池塘都被拿来填平建造了房舍;为数不多的池塘也成了一池臭水。那种小鱼儿畅游,小虾在金鱼藻间蹦跳,青蛙妈妈领了一群小蝌蚪的场面都不见了,垂柳也难得在水边留个倩影。

现在好了,一切好像都在被找回。童年的梦乡也就找回了。

这片湖区里自然也该少不了游动着的各种鱼类,鲤、草、鲢怕是不会少的吧。我正嗔怪着鱼儿此刻也不探头出来合个影,就有一行白鹭把影子映在塘里。昂首晴空,它们伸展开洁白的翅膀优雅地飞进洁白的云里去了。

鱼戏荷花

倘若你足够细心,便能发现更多的美景所在。一路走来,略感疲乏时,不妨双臂依托了木制栈道上方的栏杆,嗅着荷香眯一下眼睛。那次就是我在眯着眼睛陶醉的时候,被同行的老公吵闹了的:“快看,鱼吃荷花了!”我知道网上流转着很多“鱼吃荷花”的图片或视频,被人们称为奇观欣赏着、传扬着。甚至于有人端了“长枪短炮”蜂拥而至有人拍到美景的地点,蹲点守候。

其实,鱼类吃荷花是很通常的事情。鱼儿跃出水面吃荷花就像吃水草或是水面上的蜻蜓等昆虫一样算不得稀奇,不只是荷花,鲜嫩的荷叶也是它们喜欢的食物。所以有时候工作人员担心新生的荷叶、荷花受损,也会把鱼儿迁移到别的区域去,或是采取其他的措施。

“哪里有?”毕竟这样的画面也并不多见,我也就把脑袋探过去,静静等待。果然就在前方几米处,有荷花微微倾斜了身子,像是探身哺乳的母亲。那是一条尺余长的草鱼,它跳将起来,茶黄色的脊背闪着光亮,身子弯曲着优美的弧度,像是撑杆跳运动员即将划过横杆时的优美瞬间。它把淡粉色的荷花瓣儿叼食在扁扁的嘴巴里,像是吸吮着母亲的乳汁。那片花瓣儿并没有被拽将下来,那只鱼儿也就一次次地跳起,一次次展现优美的线条,一次次重新叼住花瓣儿扯拽,像是调皮的孩子,和母亲在嬉闹。有水花溅起来,就是洒落的串串珍珠。

又一条鱼儿跳将起来,像是争食的嗷嗷待哺的鸟雀幼雏,那荷花也就一会儿向左侧倾斜了身子,一会儿又向右侧倾斜了身子,仿佛偏袒不得哪一方似的。

有更多的游客顺着我们小心翼翼的惊呼声趴伏到栏杆上,小心翼翼地见证着这一被人称奇的景象,唯恐把鱼儿唬走。于是,我很能自豪地说,我家乡滨州的十里荷塘也有这样的奇观,我很记得那是去年的6月28日,因为有照片日期为证。今日我来游荷塘,可能因为已近八月份,天气炎热,池塘里的荷又密密匝匝形成不透风的墙壁,也或许是其他原因,我没能再见到鱼吃荷花的情形。

鱼吃荷花是一道美景,倘若人把荷花放油锅里炸了来食,就令人咋舌了。近日,听说有一道小吃很是盛行:就是将鲜嫩的荷花瓣撕扯下来,洗净挂浆;投入滚油中炸至浮起,取出晾凉;复再投入六七成热油再炸,边翻动边用手勺往其上泼油,至金黄色后,取出沥油冷却,加白糖食用。这般玲珑剔透、娇嫩无比、处淤泥中而不受沾染的高洁自好的荷竟然被投掷油锅里烹炸,且不去管其味如何鲜脆甜香,这做法是让人,至少是让我难以接受的。

家门口的风光

父母亲年龄大了,总受不了长时间旅途的奔波,近处增设了景点之后,我就带他们到处走走,父亲虽说不是很热心,母亲总是很积极的,总是高高兴兴地孩子一般:“我去。”现在,荷塘的荷花盛了,我也就喜欢带他们来走走。

走在木质栈道上,母亲也是和小孩子一样把地板踏得哒哒响,来表示她能出来游玩的快乐。她会在慢慢地攀上观景台后,脱了鞋子放在屁股底下,坐下来,两腿一搭,拿起手机给满塘的景物或是我们拍照,还会拍了照通过微信把它传给我们。看来,我向她炫耀婆母通过手机什么也能干,一点也不亚于年轻人时,她在心里也是暗暗较着劲呢,觉得她也什么都能够似的,然后就高兴地呵呵笑。

路上总能碰到有年轻人或是中年人带了老年人过来观光,更老的就被孩子用轮椅推了来。有一位老人八十多岁的高龄了,执意不在轮椅上待着,愿意下来自己走。她的两个儿子(没有问,觉得应该是儿子)也就遂了她的心,一边左右护持着,怕老太太摔倒。老太太穿了棕蓝色花瓣、白色打底的衫子,袖子很宽大,显得清凉又舒适。虽然她的背部已高高驼起,但似乎没能挡住她矍铄的劲头儿。我问他们哪里的,他们就回答:“很近呢,就滨州的。”老太太不回答,看起来气喘了,伸出手指,给我笔划了一个八,一个六。我就笑着和她点头。倒是母亲,仿佛觉得自己比较起来还年轻,身体力行一般,极力地撺掇老人坐回轮椅去,怕她累着。

有朋友过来滨州玩,我也会带他到荷塘去。因为这里的荷塘面依黄河而建,欣赏完了满池的风光,你可以沿黄河边步行或是骑行,感受一下母亲河的温婉或是大度。每次有远方友人过来,我会带他黄河桥上穿梭个来回;倘若水势不大时,浮桥还通车,我也会带他浮桥上走一遭,近距离感受母亲河的风采。浑浊的黄河水从天边横铺过来,虽然在这一段她流势较缓,没有了汹涌澎湃的滔天浊浪,却总不乏其浑厚。

顺便想到,博兴的麻大湖里也有一池的碧荷,不过那里的荷花开放得要晚一些,前几天我过去,那荷花开得还少,少部分的莲蓬还是嫩嫩小小的。这里的花赏过,那里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或者可以到那里欣赏大片的芦苇荡并享穿梭其中的秘境。这几年,我们的乡村是愈发打扮得漂亮了。

荷塘晨色

人总是有私心的,我愿意独享这一池碧波翠盖的时候,我就选择天蒙蒙亮时来和它相见。清晨四点来钟,这个时候醒了的好像只有我和各种鸟儿,独特的时间把我抛到一个独特的空间里。

清晨是属于鸟儿们的,它们叽叽喳喳的,你呼我唤,你答我应,把整个荷塘的清晨叫嚷得更加灵动起来。我不认识它们,但我猜这些叫声里,应该有大苇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它们应该早早就起来捕食虫子了;还应该有布谷鸟,麦秋时节,总少不了它们急促不止的催促;还应该有喜鹊,荷塘周边高大的树梢上,都盖有它们的家呢,它们该早就推开家门,守望这一池美景了;或许还有白头翁和常见的麻雀。当然,这叫声里,大概不会有白鹭的,查过资料,知道这种鸟儿轻易不叫,除非受到了惊扰或于繁殖巢群中。

荷倾其所能把其独有的清香散播开来,你便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一口气,把这种清香啜吸进自己的口鼻,乃至肺腑。无人来扰,你可以静心下来,和各个品种的荷花相识相知:这位是单洒锦,她淡雅盈润,花瓣的边沿洒些许桃红色,像是少女亲吻过的口红印记,一抹娇羞;这位则是勇士,莹白无瑕疵的片片花瓣尤似将士身着铠甲的鳞片,剔透且透着寒气,以至于这位勇士也就更加英气逼人;而那位则是颇有名气的“红太阳”了,层层的花瓣重叠累积,碗口般大小,如倭堕低梳的发髻,每片艳丽的红紫色都鼓胀着夏日的激情。

荷塘的西北方向也是我晨起时乐意去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的油葵和苘麻地。油葵是栽种的,苘麻应该不是。两者相较,我更偏爱这并非栽种的苘麻,是因为我的童年是跟苘麻息息相关的。到坡地里干农活,它黄色的小花经常被我们送入口中,给贫寒的童年送来丝丝的甜糯;它成熟的蒴果蘸了桃红的颜色按在刚出锅的大白馍馍上,就是一个漂亮的花形,逢农家有谁上梁、结婚、孩子十二日“圆耳朵”等的喜庆日子,就会把这些招人的喜馍馍奉上(我那时候是专撕下印有这个花色的馍馍皮来吃的);它的叶子则是母亲稀罕的东西,她常用它来包裹用麦麸制作的块曲,备做酵母用;至于它茎部的皮,则被搓成麻绳,结实耐用。

我每钻入苘麻的腹地一次,童年就又一次地跑过来和我相见。

现在,我更愿意把“思”看做“心田”的组合,拿过来看就是“内心,良心,心意”的意思了。这样千多亩的荷塘,我不知道能不能借这三言两语来表达对它的心意和盛情。

责任编辑:杨孟子

    热门评论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