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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七十八)|寒衣节,与爹娘在墓前的对话

发布时间:2019-12-03 15:12:54    作者:蔡忠云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寒衣节,与爹娘在墓前的对话

蔡忠云

爹、娘,今天是2019年十月初一日。天渐渐凉了,我们兄弟几个又来看你们了。不怕二老笑话,在你们离世前,作为教师的我,居然不知晓中华传统节日里还有十月初一这个寒衣节。爹、娘,请原谅儿子回来看你们的次数越来越少。 今天是霜降后的第四天,你儿媳出差了,我一个人在家。 昨天睡得早,今天五点多就醒了。虽是醒来却不想起床,又仿佛听到过去睡懒觉时娘的叨念:“天明不起,倒不多时”。那时候我听了全当耳旁风,躲在被窝里只是偷偷的笑。想到此,那些过往的画面竟纷至沓来,顿时,泪水模糊了双眼。

爹、娘,今天在墓前想和你们多说一会儿话,而且有些话只能悄悄和你们说。虽然我也知道老爹你一生勤勉,总是起早贪黑,拾拾掇掇忙个不停。今天就暂且忘却手头之事,破破例多陪儿子一会儿。娘我多希望你不再佝偻着背倚靠在炕上,不停的咳嗽。而是像年轻时一样健步如飞,去和这婶子那嫂子她们去摸“纸牌”。  

老爹身为家中老大,在青少年时便开始自立自强,成为家中的“顶梁柱”,虽然家境贫寒,没有上学读书,但除了在农活方面历练成一名“好把式”外,却还念的一本好“生意经”。可想而知在那个积贫积弱的苦难日子里,要把一个兄弟姐妹八个的大家庭支撑维系下来,谈何容易?你硬是凭一己之力,勇敢地担当完成了这一使命!除去挣生产队的”工分“外,为养家糊口还学会了一些赚“外快”的本领——赶脚、养猪、卖糖葫芦、倒卖牲口……因此你也被割过“资本主义尾巴”。无法想象大字不识的你,怎么能把帐算的“门儿清”,就凭这也该给你点一个大大的赞!即使大哥大姐他们慢慢都长大成人,开始和你共同分担,即使二哥四哥先后应征入伍,让你成为“光荣家属”,你却仍是村子里那个起的最早,回的最晚的庄稼把式!物换星移,岁月更迭,你老了但你还是我心目中那个幽默达观的老爹!你没有文化,但却和村里的“老学究”相谈甚欢、融洽相处,你帮他解决了好多农活上的疑难问题,你也能用我讲过的笑话和他打趣 :“老侄子,你不是个先生吗?我问你,你说先生先死啊,还是先死先生?”老学究搔头讪笑,不知如何作答。还记得那次你来县城,在我岳丈家里做客。在座的还有小你几岁酒量颇大的大岳丈。当时作陪的还有二哥和大舅哥,我因有事没在现场。当我回到家问你喝的怎么样,你孩子似的得意洋洋地说:“他(大岳丈)把九点半看成了六点四十五!”爷儿俩哈哈大笑!还要多说一句,你是我见过的病人中,面对死神最为坦然、隐忍又坚强的。

老娘因晕车打怵来县城。你却总能在农活不忙的时候来一趟,你来无棣三件事最是马虎不得——理发,洗澡,涮羊肉。你说城里“老店”的手艺比大山集,胡道口闸的理发手艺强,理发,刮脸那叫一个地道,澡堂子泡个澡那叫一个享受!我们围拢在涮锅旁,吃着热气腾腾的涮肉,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你和哥哥喝酒我负责倒酒,那时候我还不会喝酒。可老爹你知道吗,现在我也学会了,也理解了你们为什么喜欢喝酒。喝酒看似是 “百害无一利”,我也因喝酒撒过“疯”、摔过跟头,出了些“糗事”,但通过喝酒,就在半醒半醉之间,让我更清楚地看清了身边的一些人和事!

爹,儿子最期待的是咱爷俩何时能对饮一回,哪怕把我喝得酩酊大醉?!

还记得你每次来县城,都会到在县公路局上班的同村异性表哥家串门儿。已记不清你在儿女们面前多少次提及此事:有一年冬天,你赶着驴车从惠民拉木材,临近县城时,正逢月黑风高,大雪飘飘。你无奈投宿到表哥家,表哥一家热情款待了你。他们把水烧开,让你洗去了一天的风尘与疲惫,又拿出一次未用过的新被褥给你铺盖好,让你度过一个暖身暖心的寒冬之夜!你说表哥表嫂对你的好永生难忘,也叫我们不能忘记他们的恩德!

还记得在滨医住院时,你强忍病痛,让我驾车去惠民胡集看望你以前做生意的老朋友们。这是你长久以来的愿望,只是种种原因未能实现!当得知他们大多已不在人世时,你发出了连声慨叹,流下了浑浊的泪水。来到了你最要好的朋友小孟叔家时,才知孟叔也在几年前因病离世,见到患有血栓,蹒跚行路的孟婶,你激动地问寒问暖,最后我们留下了点微不足道的钱,略表寸心。

还记得我们去北京与你去查看病情时,你却执意只是去“纪念堂”瞻仰了毛主席的遗容,完成了一位迟暮老人对一代伟人的追思缅怀!当时朋友和同学知道我们来北京后,都竞相给安排食宿,安排我们去参观名胜古迹,故宫、颐和园、宋庆龄故居、中央电视台……虽然此时的你面对眼前的丰盛大餐“东来顺涮肉”,“全聚德烤鸭”只能象征性地动动筷子、端端酒杯,但后来说的话也意味深长:“你交的这些朋友,很够意思!”

爹,娘,守着你们说说老屋吧!你俩一过世老家的房子便分开了。是小叔和哥结合我们的意见主持分的。以过道为界东边两套归三哥,西边两套归大哥。所以你们最后住的这趟院子就归属大哥了。随后换了锁,钥匙在大嫂那保管。我回家时进去过两回,已是蛛网交错、满屋灰尘,散发出一股霉味,不过基本上保持了原貌,反射出幽幽暗紫色的红漆木板柜还在。那对老爹从旧家具市场上淘来的黄漆木箱还在。那件里面总是放些糖块、干果的“炕柜”也还在炕上默默的伫立着,只是所有家什儿都已空空如也了!钉挂在墙上的几个相框也还都在,有的玻璃已经破损,以前镜框内排列整齐的家人们的照片,现在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样子有些滑稽。二哥专门从海南给二老扩洗来的两张半身黑白照片依然格外醒目,照片上的你们都带着憨厚朴实的笑。老爹的胡子茬,娘的“洋发卡”都清晰可见!突然想到这个家已是“物是人非”了,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温馨、暖意和人声嘈杂的热闹!想到你们的身份已不再是当年的主人,而是摇身一变成了看护家园的“门神”!大侄子说这所房子迟早是要翻盖的,至于翻盖成什么样式还没有具体规划好。也许还是平房,也许盖成二层小楼。我知道无论建成什么,你们都会欣然支持的,只是建造的再排场豪华,没了二老它还是我们以前的家吗?

爹,娘。今天就和你二老唠到这里吧!我唠叨多了你们是不是也烦?

儿回了,最后只是想说:“天冷了,多加衣!寄给你们的钱可劲儿地花!

作者简介:蔡忠云,无棣职业中专教师,爱好文艺创作。

责任编辑: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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