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八十一）|早市小江湖

早市小江湖

郭霄瀚

我认为，人世间最有情味的地方，莫过于早市了。

看似布置随意实则包含秩序，看似杂乱无章却自有它的美学。这一个个小而精的摊位和它们的摆放正是其精华所在。多亏了它们，才使早市五脏俱全。它所带来的质朴可爱的风情，自然是那些规规矩矩、冰冰冷冷的超市所比不了的——不管那些营业员长得多美、笑得多甜。

在我心里，早市更像一个小江湖。

风味小吃自成一派，有十年老摊位，也有新兴字号。来了早市不尝尝那里的牛肉面可真是罪过。小摊开了不止十年，母亲说，她怀着我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它虽位于边界处，可每天早上人客爆满。要说味道惊艳，未免夸张。作料简单，手工拉面，宽细都有。我更偏爱细面，因为更入味。细细的面条表面圆润光滑，内里柔韧劲道，加以骨汤来煮，使面里有肉骨之浓香，骨汤看起来并不油腻，浮着点点翠绿的葱花。末了再扣一大勺牛肉粒，放几片香菜，一碗热气腾腾、浓郁纯真的牛肉拉面便做好了。份量很足，小碗足以让我心满意足。来到这里，吃碗不像有些网红店那种添了许多香精调料的面，好像也不单是吃它的味道，还是为了追寻过往的感觉和那留有余温的美好记忆。

当然，煎饼、咸食、小笼包、老豆腐也是朴素而美味的。人们吃过再多西餐、洋快餐，终忘不掉这单纯美好的味道，忘不掉这小江湖给予他们的美好礼物。

论卖菜我最服一位中年男子。他总是留一头黑色大卷发，脸色黝黑，戴着副银边眼镜，身形较矮，是介于流浪汉与艺术家之间的样子。不过说他是一位卖菜艺术家也不为过，眼睛小而聚光，写满了与人打交道做买卖的智慧，憨厚的嘴唇总能给人最满意的答复。他的菜品种类多，但都是精品，一看便知是精挑细选过的。所以在他那买菜是不必挑拣，直接上手拿就行了。这可比一大车菜却烂的烂、老的老，还需用心去挑要强多了。他的菜是时令的，他也不止卖菜，也卖水果。别人没上的，他先上；别人上了的，他就上最好的。他的摊位很大，众多品种中总有你想要的一款。作为早市的“网红”摊位，每天早上这里便围着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都在欣赏赞美这位“艺术家”的“艺术品”。现在的他，俨然身价不菲，但他的菜质却始终没有变过，多而精。恒心和毅力，是我对这位初心不变的小江湖人士真心钦佩的原因。而他的菜也成了小江湖的“爱马仕”、“香奈儿”——即使不贵，也难求。

要说早市的特产，必然少不了许多人远跨三四条街也要买的油条。油条摊位是核心地区，“油条组合”日日在蓝色布蓬下工作。所谓“油条组合”，便是现炸现卖油条的一位伯伯和两位阿姨。他们的油条极具匠心，用的好油好面粉，网上所传的洗衣粉油条自然与他们无关！细长的面团在沸腾的热油中灵巧地翻滚跳跃，逐渐炸至金黄、膨胀，最终结束高温游泳，被放到挂油条的铁架上，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摊前还贴心摆着解腻、便宜又好吃的榨菜、海带丝。开开心心买几根金黄酥脆的油条，吃一口香溢满口，再吃条辣榨菜，配碗刚出锅的玉米粘粥，别提有多美！光看那金黄饱满的外表，我便流下口水。一人吃上长长的两三根便不是什么奇事。这油条还有个特点，放冷了不会不好咬，别的摊位卖的油条一凉了就很难撕咬，而它不一样，虽不再酥脆，却更添柔软，泡在白菜猪肉粉条的汤里，海鲜汤里吸饱汤汁，都是一绝！卖油条的阿姨服务态度很好，每天都乐呵呵的。一次妈妈没带够钱，她笑着毫不在意地说：“常客，那么点钱算啥？”味道好、态度好，以至于一开摊人们便自觉排好队等美食出锅。我从三年级吃到现在，喜欢只增不减，小江湖的美味果真名不虚传！

说到小米，一定是我们北方人冬日餐桌上的刚需。妈妈总去一位老奶奶那儿买，因为她的小米便宜、味儿好。我看见老人卖东西总会心疼，忍不住想多买点儿。其实人家这位老奶奶不需要拼同情，靠的是实力。她的米煮出来，粘稠浓郁，包含乡土深情，喝一口回味悠长，满口余香。是家乡老人们所讲的故事里才有的浓纯之味。

早市真是个神奇的治愈人心之地，来到这里方可寻回真正的自己。每个摊位之间是竞争对手，也是真挚密友，帮彼此守看摊位，张罗买卖，品尝对方的产品，热热闹闹，一团和气，充斥着家人般的温暖气息。

早市的东西物美价廉，摊位种量繁多，我说也说不完，只能列几个印象最深的来表达对它的喜爱。

去用心赶趟早市吧，这是我用心爱着的小江湖——包罗万象，纯朴美好。每一朵浪花都令我流连忘返，都是一个个值得回味的故事。

小小的江湖给了我最大的温暖与真情。

这才是我梦中的小江湖。

这才是人世间。

作者简介：郭霄瀚，就读于无棣县第二初级中学八年级六班，喜欢朗诵与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