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一百零九）|义犬

义犬

王中春

一天张老汉牵着牛回家，到了门口，看见一只大黄狗在门前转来转去。张老汉没理它，牵着牛进了院子。老伴正在院子里洗菜。张老汉说：“外面有只狗，像饿了。”

老伴忙抬头问：“哪来的狗？”

张老汉一边去院子中央的木桩上拴牛，一边说：“不知道。”

老伴不信，忙起身去看，果见一只大黄狗正踉踉跄跄朝家里走来。老伴从小喜欢狗，见那狗瘦骨嶙峋的样子，心里便生出一丝酸楚，忙回屋拿出一个馍，掰了几份，扔在地上。那狗确实饿了，见到馒头，欢喜地吃起来。张老汉拴好牛也走过来看，说：“这么个大狗，一个馍哪够？”老伴就冲他笑笑又回屋拿来一个。狗一连吃了两个馒头，仿佛饱了，抬起头冲老两口看，那意思好像是说“谢谢”。张老汉一挥手说：“饱了，就快走吧。”那狗果真听话，摇摇尾巴走了。

老两口望着那狗歪歪斜斜的身影，不免一阵叹息。

自此这狗便隔三差五来一次，每次老伴都毫不吝啬拿出东西喂它。或馒头或剩下的粥饭，偶尔老两口改善伙食，也将剩下的骨头给它留着。一来二去，这狗跟老两口混熟了，有时来了，就趴在门口，一待就是半天。经过老两口细心照料，不久这狗就变了模样，不但身上胖了，而且也精神抖擞起来。有时左邻右舍来串门，那狗也像守护自家一样极凶地拦在门口，狂吠着，吓得来人不敢向前。左邻右舍都奇怪了，问老伴：“你家啥时养了这么一只大狗？”老伴笑了，说：“不是俺养的，也不知是谁家的，来这里好久了。”问的人很羡慕，说：“这狗真好。”

一天夜里刮大风，老两口刚睡着，就被一阵狗的狂吠声惊醒。张老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起身去院里看，这一看竟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家里进了偷牛贼！只见院门大开着，一个人牵着他的牛站在门里，门外大黄狗呲着牙，弓着腰，正饿狼般地拦住他的去路，使他不敢向前。张老汉本能地用手电赶忙去照那人的脸，虽然那人用布条蒙住了脸，但额头上的一块月牙疤却露在外面非常扎眼。张老汉一时不知所措。身后的老伴说：“你还愣啥？快打110啊！”

张老汉迟疑了一下，说：“牛又没丢，打啥110啊？还是让他走吧。”

老伴没再言语。

张老汉就猛喊了声：“大黄，过来。”

大黄便乖乖地让出一条道，那人趁机逃走了。

张老汉牵了牛去拴牛，老伴重又闩好门，老两口站在院子里都纳闷：这贼是咋进来的呢？张老汉不放心，又拿着手电到处照，结果看到墙头上掉下来几片瓦，顿时一下子明白了……

事后，张老汉很感激，就对老伴说：“没想到这狗还挺仗义，是只义犬呢！”

老伴也说：“是啊，真没想到这狗极通人性哩！”

自此，老两口对这狗更好了。

可是，时间不长，这狗却突然消失了。有人说肯定是被那偷牛贼给药死了，也有人说是那狗的主人把它给拦住了，一时众说纷纭。总之，好久不见了那狗，张老汉老两口就好像丢了魂似的，难过了好一阵子。

后来，土地流转了，那牛也闲下来。一日老伴说：“把牛卖了吧，省得成天伺候它。”

张老汉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到了县城大集那天早早地牵着出了门。张老汉平常会侍弄牲口，他喂得牛膘肥体壮，一到集市上，立马就有几个人围上去。经过讨价还价，很快把牛卖了，价格也合适，张老汉挺恣，装好钱就往回走。可是，刚走了没几步，再伸手一摸装钱的口袋，张老汉的脸立时变色了。原来钱没有了。他又赶忙停下来，翻口袋，翻了一个又一个，身上的所有口袋几乎都翻烂了，也不见钱的影儿。张老汉吓坏了，一屁股蹲在地上，茫然地淌下眼泪来。

就在这时，忽听身边有人问：“大爷，咋了，不舒服？”

张老汉摇着头说：“不是，刚卖了牛，钱就没了。”

那人愣了一下，接着又问：“啥时候没的？有多长时间了？”

张老汉哭了，说：“就在刚才，这不，牛市还没出呢？一眨巴眼的功夫。”

那人思忖片刻，说：“大爷，你先别着急，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给你找找，兴许，能找回来。”

说着，那人快步向前走去。

张老汉急忙抹了一把泪，扭头朝那人望去，也不知那人从哪弄来一面小锣，站在他刚才卖牛的地方一敲，立刻几个人围过去，也不知他们嘀咕了一些啥。不一会儿，那人手里攥着一把钱回来了，说：“大爷，你点点这钱看少了没有。”

激动地张老汉一下子站起来，连忙点头说：“谢谢！”

点了一遍，钱一分没少。张老汉立即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冲那人递过去，说：“谢谢兄弟，这钱算我今天请你喝酒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便把张老汉递过去的钱挡了回来，说：“往后再来赶集，千万注意。”说完，那人走了。

就在那人一犹豫的时候，张老汉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像在哪见过，尤其额头上那块月牙疤……忽然，张老汉想起来了，迅速装好钱，朝那人去的方向追去。怎奈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张老汉很遗憾，一边往回走一边心思着：等有机会再见到他，一定好好劝劝他，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千万别再干这犯法的事了！

作者简介：王中春，滨州市作协会员，发表小说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