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一百二十七）|四月，是一场流苏花事

四月，是一场流苏花事

周维东

四月，转眼就要结束了。在这春的深和夏的浅里，自然也是要赴一场最美的花事之约。据一文友说，他所居住的山村里有一株三百岁的流苏树，花开时节，如层层叠叠的白雪覆压枝头，清香远逸，整个山村都沉浸在一片香海里。

也许说起流苏这个名字时候，许多人都有着疑惑，流苏！是花吗？是的，洁白似雪，清香弥漫。白流苏，单单一个名字，就勾起人无限的遐想，张爱玲一定是知道这花的，要不，那一场倾城之恋里，白家千金怎会芳名流苏？我自誉文人雅客，不赴一场如此唯美浪漫的流苏花事，怎对得起此等称谓？

今天是周日，风和日丽，真是出游的好日子，便驱车寻着文友给的定位前往那个有着一株三百年流苏老树的小山村。心朗、身轻、车快，一个半小时后，便直抵山村前郭。因入村的山路狭窄逼仄，就把车停在农家乐饭店的门前，下车问清路径后步行前往，村路两边全是麦田和林木，满眼的绿，层层叠叠、深深浅浅地掩映着远山近水和古朴原始的村落。在这苍翠和葱绿中，山路旁侧不时出现亭榭和一泓碧水，亭榭静卧于碧波之上，有曲廊与山路相连，或安然立于林木之中，有幽径与山路相通，泉水则顺着小溪或细瀑十弯九跌潺潺而下。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儿也正欢欢喜喜地开着，这儿一丛，那儿一簇，洁白的、嫩黄的、浅紫的、绯红的，在溪边路旁的树木下、草丛间，零零星星散落着、点缀着，在春光最后的灿烂里，在初夏最早的晴明中，它们摇曳着、张扬着、蓬勃着，俯下身闻一闻，鼻息连着香息，继而沁入了心脾。路上也时有小鸟的鸣啾声，它们欢乐的在头顶回旋着，在树叶间跳跃着，交头接耳地梳理着美丽的羽毛，呼朋引伴。快乐和幸福不用渲染，就在风里、在空气里荡漾着。转过一个弯，爬上一处长长的缓坡，再绕过几垄麦田，听着叮咚的泉水，便走进满是黛青色石墙、石屋、石路的古朴斑驳的街衢，在这恍若穿越的隔世里，闻到一股股清香在空气中徐徐而来。循着清香缓缓拾级而上，在湛蓝的天空下，豁然满眼满眼的白，层层叠叠，覆压枝头。这皑皑的满树白，一股脑地扑向我，拥抱我，震撼着我。那柔弱的细细长长的小花，簇拥起来竟是蔚然如雪崩般的浩大。人，静静地立在树下，头顶着百年沧桑，脚踏着坚实光滑的巨大青色石条，置身于白色编织的香梦里，这一刻，浑然忘了自己是一介凡夫俗子。此时，此地，只有我，只有一树的繁花和满街的清香。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轻轻地抚摸着娇柔的花瓣，也温润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双肩和胸膛，头顶一蓬蓬花儿在清风里摇曳，多像人生金色的年华在自由的生命里飞扬。回首那些懵懂青葱的时光和如花的岁月，也曾如这枝头的洁白，纯粹不染、如霜似雪；回望人生来路，也曾争着、抢着一门心思地跃上枝头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那年似花，清洁高傲地开在枝头，撩拨了多少羡慕的目光和蠢蠢欲动的思想，掀起了多少波澜，撩开了多少心事。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气也慢慢地沉寂下来了，当繁华不再，喧嚣已息，素心便成。此后，就会越来越喜欢安静了，那些理不清、解不开的结也不再去探求个究竟了。遇到了委屈、伤心的事，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地，也就过去了。人在这个世界上，不过短短几十年，除却生死，哪有什么大事？这么一想，天地也就开阔起来，心胸也就豁亮了。

人正如这荼蘼花事，聚散皆是缘。行走在时光的花海里，看它盛开，看它凋谢，用欢喜的心对视寂然之事，心底，便始终都是一朵清丽的流苏小花，洁白、清香，且飘逸……

作者简介：周维东，博兴锦秋人，滨州作协会员，滨州诗词学会会员，博兴县作协副秘书长，有多篇（首）散文、诗歌在市县报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