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一百三十九）|垂钓（外六首）

垂钓（外六首）

马宁

 

河水腾起波浪

细碎光芒，起伏明灭，

桥上灯火阑珊，光的柱体

像绝望溺水之人，

想靠近河岸，被滚动的河水

打成细线的流苏

 

一只鱼与另一只鱼

相濡以沫地交流

沉入激流暗涌的深渊

 

天黑了，垂钓的人

仍立于岸边

 

人世

 

夕阳下的麦田

翻动着巨大风车

 

远远地走来一对人马

扶送棺椁的小男孩，

蹲下捡起，

奄奄一息的一只蚂蚱

 

所有的人都没有哭

也有人在假哭，

衣衫单薄，热爱孤独的你，

卒于某年某月，死因不详。

 

一天

 

擦灶台，擦桌子，

吃饭，取快递

南瓜和山药，几本字贴

 

碑帖从远山走下来

野风荡漾，光明的线条

诉说一块石头的沉重

 

夜晚，起风了

 

街道上空空荡荡，橘红色的光

分割着店铺的寂寥，

微胖的女主人分拣着烂掉的橘子

门卫像二战电影中的执勤卫兵

忠诚地履行职责。

出门作工的人，那是一张微笑的脸，

还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是狰狞的脸，还是爱意融融的脸。

藏在遮挡病毒的巨大口罩下

 

夜晚起风了，雪花落满人间的屋顶

山涧松涛的哀鸣把我带入悲伤的深渊

武汉那位重症病房的阿婆，老伴也死了

她沉默的身躯和无力衰老的眼眶，如枯死的松枝，流不出半点松脂

 

傍晚

 

炊烟机抽走油烟，灰尘，

一段晚餐的时光，那么短暂

 

结束忙碌的一天，邻居们也都回来了

他们有的带着食物，有的拎回沮丧

 

屋外的市井喧腾

被机器的噪音掩盖

 

灯

 

光晕像海水涌过来

藏着一把刀，裹挟着凶器

切割我腿上的肌肉，陈旧的窗帘

 

而我独爱灯光下的首饰盒，

如果有一位绅士躺在我身边，

我也会爱上他。

 

死的形式

 

回到家里，我的花死了，

硕大的百合

香槟玫瑰，低下骄傲的头颅，

美丽的脸失去水分。

这多像绝望的恋爱啊，

爱时灿烂，不爱颓废。

 

作者简介：马宁，2005年写诗至今，媒体人，没啥诗观，就是喜欢读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