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一百五十六）|烟火气，爱的味道

烟火气，爱的味道

王学芹

假期里我追了两部电视剧《三十而已》和《安家》。吸引我的除了女主角们的自主意识和开拓新生活的积极态度，还有就是《安家》中卖包子的严伯夫妇每天干劲十足的忙活劲，《三十而已》中那个理发老师傅，后半生安然地呆在小城小胡同里，一张口就像一位隐士高人；剧中路边小摊主满怀诚意地招呼着每一位顾客，日复一日，从路边摊主到店主，从不间断，那种热气腾腾的生活让人倍感温馨。

我喜欢这种具有烟火味的生活气息。勤劳而善良的他们给平常的日子赋予了温暖的底蕴！他们毫无怨尤地用勤劳的双手创造着安稳的小日子，在城市或乡村的某一隅默默地劳作着，描绘着城市的暖色调。

  我喜欢这种烟火气，那是爱的味道。那温馨的气息就像暖阳，轻而易举地驱散了迷雾，投入其中虚无迷幻的烦忧即刻无处遁形。每当被莫名的忧思缠绕，奶奶常会适时地在梦里现身，带我回到奶奶的那充满烟火气息的温馨小院。奶奶盘坐在灶堂前，灶上的大锅里蒸腾着泛着饭香的热气，揭开锅盖总有一份惊喜等在那儿。或许是用榆钱或其他的野菜和玉米面拌在一起蒸熟的扒拉子（方言）；或许是用几瓣不结果的南瓜花拌点面放点盐蒸熟的面子酱。奶奶就地取材略一加工就是一道美食，现在看到路边的南瓜花也想摘几朵，但怎么也做不出当年的味道。蒸馍时奶奶还会留下块小面头缠绕在筷子上，放在灶膛的一角，或者埋在余火热灰里，外脆黄内酥软还散发着麦香的美味一会就变戏法般地变出来了。奶奶直接递给像馋猫一样早眼巴巴等在那儿的我，我一边吃一边想，这么好吃奶奶怎么一点不馋！

  每天吸引着我的不只奶奶做的美食，我还喜欢陪着奶奶看奶奶纺线、织布，随时听奶奶使唤，干点什么都乐意。奶奶把棉花搓成一根根中空的长条，用纺车纺成一团团的线，然后把这纺好的一团团的线缠到大线轴上,再用织布机把这些线织成布。我曾用奶奶的纺车学着纺过线，总是左手摇得快，而拿棉条的右手捏得太紧，不能协调因而要么纺出的线粗细不均匀，要么就因为左手揺得快右手抽得慢，把一根棉条不等抽出线就成了紧紧地一大根而报废。而用织布机织布要好学得多，只是因为脚踩踏板和手送梭子不协调速度太慢织出的布不平整。想到《孔雀东南飞》中的焦妻刘兰芝“三日断五匹”，即使“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日夜不停，三日织五匹，也是穿梭如流星般的神速了！

我喜欢放学回家就先去奶奶的小院，在那小屋里我总能找到好吃的填饱肚子，然后再回家可以不用吃饭直接向母亲讨活躲出去做点农活。我害怕回家看到母亲愁苦的表情，害怕听到母亲劳累后数落我“这么不懂事，不体谅大人，把大人逼死也不管，就是念，有什么用？” 但我喜欢听奶奶一边摇着纺车一边跟我念叨“芹啊！别念了，你娘也不容易啊！”奶奶的小院是我当年的避难所，是我今天的精神家园。走进小院，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孩；走出小院，我就成了沉默负重的小大人。如今每当看到或听到有关快乐童年的文字或话语，我都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底会有个声音在问，我的童年在哪里？原来我是有童年的，我的童年被保存在奶奶的小院里！

奶奶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都在不紧不慢忙活着，除了纺线织布，奶奶还在那小院里养了鸡、猪，还记得也养过牛，最好玩的就是在墙角笼子里的那几只白兔子，看到嫩草总想着给小兔子捎回去，看到毛绒绒的白兔子被剪光了毛，光秃秃露出肉色皮肤，我知道兔毛又被剪去卖钱了，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欣喜，又有钱了！从那穷苦日子过来，养成一种潜意识，感觉养什么动物应该有一定收益才值得，总感觉单纯养宠物离我的生活很远。

奶奶开朗豁达、达观乐命，从没看到有什么事让奶奶犯过愁，即使是在母亲犯病住院的那段慌乱日子里，因为有奶奶，日子沉稳了许多。那年的雨水特别大，太阳火辣辣的，地里泛黄的禾苗可怜巴巴地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水里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父亲在医院照顾母亲，奶奶照顾着这个家，奶奶告诉我地里的水该去放放啦，然后我就拿着脸盆一盆一盆把那淤积的水淘出来，来挽救着那挣扎着的禾苗。 因为有奶奶，感觉生活有了着落，慢慢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

奶奶凡事都爱自己做，不爱依赖别人。在我上班之后，有一次回家邻里跟我叨叨，你奶奶不服老，这么大年纪还自己上房泥屋。我瞬间头脑中再现出奶奶怎么自己和好泥，怎么爬上梯子，怎么把装满泥的桶弄上屋顶的情景。一股热流忍不住往外涌！

奶奶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周围邻里，大小事常来找奶奶，奶奶总是有求必应。即使是在那穷苦日子里，躲进奶奶的小院，就像走进了陶渊明笔下那可以避难的桃花源，把所有的愁苦都挡在了院门外。

如今奶奶那始终充满着温馨的烟火气息的小院变成了宽敞的柏油路，奶奶也已安眠于村东头那仍四季作物更替的地下。再回家已没有奶奶的小院可以躲。奶奶和她的小院永驻进了我的梦里！

 《道德经》中说“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奶奶达观而忙碌的一生是富足的。我相信人是有魂灵的，精神是不会消亡的，它会以各种不同的形式永存并延续下去。看到那些勤劳、善良、达观又睿智的老人们，我就看到了奶奶的影子，他们用勤劳和善意温暖着这个世界！

作者简介：王学芹，中学教师，现任职阳信县第二实验中学，滨州市作协会员，爱好读书，写作，借助文字审视自我，审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