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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一百六十三)|十三根肋骨的痛

发布时间:2021-01-26 15:50:01    作者:成娜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十三根肋骨的痛

成娜

手机里传来弟弟焦急的声音,“姐,娘摔着了,我正在和娘赶往县医院的路上,你赶紧去医院先挂上急诊号在那儿等着。”弟弟来不及多说就匆匆挂了电话,我心里立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滋味。

没经过大灾大难的我总是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束手无策,它的猛然降临犹如黑夜的一声巨雷,咔嚓一声劈下来,便把内心的平静砸得七零八落。

挂完了号,我赶紧问导医找来了轮椅预备着。接近两个小时弟弟才到医院,弟弟说他不敢把车开快了,车稍微颠簸一下娘就会痛的没法。车门打开了,娘满脸的肌肉紧缩着,由于疼痛她的整个脸看上去特别僵硬。我想扶着娘的胳膊让娘下车,娘却痛的哎哟直叫,吓得我赶紧放下手。娘不让我拉她的胳膊,可是她自己又一时起不来,这样趁量了十多分钟,娘才一点点挪动着身体,最后把腿伸出了车门。

医生开出了胸透、X光,和CT的单子,我们便照着单子一个个去做检查。本以为很快检查完就能马上办住院手续,可事情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慢了下来。在做胸透的时候,本来前面再有两个人就轮到我们了,忽然情况大变,医护人员拉起了警戒线,我们都被赶到了警戒线之外,空气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据说医院临时来了个特殊病人,让我们耐心等待,并戴好口罩,千万不要过线。

我除了对这突如其来的患者感到紧张,更是对母亲疼痛的紧张,这两种紧张是不一样的。此次插队来检查的是一个高三学生,因为发烧被送入医院检查。2020年真是不寻常的一年,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高考已经结束了。眼下是六月下旬,高考被改在了七月,一次发烧就让人心惊胆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紧张的班级,紧张的校园,紧张的医院,恰遇了紧张的我们。此时医院里到处弥漫着来苏水的味道,我在自己并不喜欢的味道里穿梭着,像一只晕头转向的苍蝇扇动着没有气力的翅膀。虽然母亲的疼痛仍旧在脸上显现着,可我们没有办法,只得用耐心来等待。六月的天气自然是好功力,我们似是火炉边的红薯,用不着放到炉子里烤,只借着热气就已经蔫蔫得不行。好在心里的焦急把这热燥驱赶了些,暂时搁在一边。

高三学生检查完了,据说没事,警戒线撤了,我们也松了口气。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好不容易排到我们了,医生却说下班了,下午再来。我和弟弟直接找医生解释,说老母亲七十多岁了,摔得很厉害,喘气都疼,要是今天上午检查不了就不能马上住院,到下午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老人家撑不了啊!好说歹说才同意给我们做检查。

医生要母亲躺在一张小床,可母亲根本就不敢躺,可医生说不躺下没法检查。于是母亲试着慢慢去躺,可刚一侧身就疼得大叫起来。我们几个人扶着母亲,最后用了很长时间才斜着躺了上去,母亲疼得一身大汗,总算检查完了。

把检查的片子拿给医生看,医生感叹道:哟!这么厉害,竟然有十三根肋骨断裂错位!这怎么受得了!我们听医生这么一说,更为母亲的意外伤害感到心疼。

办完了住院手续,护士给母亲输上液,看着一滴滴的药水进入娘的身体,我们紧张的心情暂时缓了一缓。

住上院了,我们再详细问父亲怎么回事。原来,母亲自去年血栓慢慢康复后一直没怎么出门,看看自己的身体差不多了,就想出去玩玩。当天正好是码头集,父亲就开上他的电动三轮车带着母亲到集上转转。就在去码头的路上,另一辆三轮车直冲冲地过来,父亲急忙避让,可由于刹车太急,父亲的三轮车翻了,父亲和母亲都摔在了地上。可那个骑三轮车的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根本没看清是谁。父亲很自责,他认为这全是他的错,是他让母亲摔的这样,可我们又怎能去责怪父亲呢!当时,父亲胳膊只是磕破了层皮,母亲在电动车后车兜里,除了浑身的泥土也看不出什么伤来。二老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去赶集了。晚饭后母亲就感觉呼吸不是那么通畅,胸部也痛得厉害,结果一夜痛得没法躺下只在沙发上坐了一宿。父亲也一夜没合眼,陪母亲坐了一夜。

在医院由于母亲不能躺,我便把床摇起来,摇得接近垂直了母亲才说好了。我又跟护士要来一床小被子给母亲垫在身后,再把从家拿来的被子和毛巾被都垫上,后来护士又拿来一个类似海绵靠背的东西,这样母亲可以放在胳膊下支撑着。母亲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可一会儿就会疼的醒来。睡前打的止疼针似乎不管用,母亲睡不着,我也几乎是一宿不合眼。

护士问母亲的疼痛在哪个等级,十个等级,从一到十疼痛是递进的。母亲似乎说不出是哪个等级,只是说非常痛。我说母亲可能痛得到十级了,护士说最痛是十级,说母亲的没有,护士又提醒说比如像针扎或者像刀割,母亲想了想,说像刀割吧。于是护士给定了个七级疼痛,说这已经是非常痛的了,一般人根本痛到这个级别。她还夸奖母亲坚强,痛到这样竟然一点不喊不叫。母亲说痛是非常痛啊!总不能跟小孩子一样的哭喊吧。她说不能影响别人,那样不好,再痛也自己忍着。这就是母亲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先从他人的角度出发。

护士拿来一个类似束腰的东西,牛津布做的,厚厚的,捆在母亲的胸部,起固定作用。可毕竟是夏天,本来天气就热,再捆上这么个东西,母亲立刻汗流浃背,可为了能尽快恢复,她也就听话地捆着。

过了两天,病房又要求查血和做CT,我们跟医生说住院之前已经在门诊查过CT了,可人家说进了病房都要重新查。做CT的时候母亲又遇到了困难,就是不敢躺,又是费了大半个小时的劲才想办法躺下,好在按照医生的指示做完了检查。母亲说再也不做CT了,太受罪了,明明不能躺还非得躺,她可不想再受这个罪了。

我们兄妹三个轮流陪着母亲,每天输完液后母亲会在走廊里走一小会,母亲说不能一动不动,要是不运动再血栓了咋办。十来天后母亲嚷着出院,每天八九个小时的输液时间让她浑身难受,也或许是对药物吸收排解慢的原因,她的脚肿得穿鞋都困难,我不得不重新给她买了双大码的鞋子。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年轻人还得三个来月才能恢复过来,像母亲这样的年纪,得半年左右才能恢复的差不多。只要好好养着,不要再伤着就好,也就同意母亲出院。

前三个月母亲都是坐着睡觉,半年过去了,母亲已经恢复得很好了。那天母亲打电话说,预报要下雪,赶紧把院子里的玉米棒子打了收起来,怕下雪把玉米给淋了。

2020年结束了,旧的会去,新的会来,凡事向着美好的方向生长!

作者简介:成娜,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理事。

责任编辑: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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