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一百六十六）|春天的节日

春天的节日

李光荣

春天来了！春节到了！记得新冠疫情最厉害的时候，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谁都不会怀疑春天会到来，就像从不怀疑冬天曾经存在一样，所有冷暖都会次第来到人间。

该来的总会来。由此想到往年的春天，很多很多的春天。周而复始的四季轮回，是从初春的一丝风声开始的。很难让人相信那就是春风。乍暖还寒，细若游丝，隐约若少女鬓上的汗毛，或羞涩眼神中的一圈水纹，不，比这还要细微，还要飘渺，几乎难以察觉！偶尔一阵寒风吹来，还会使人不由得打一个寒颤，怀疑节气误报了信息。

人们把初起的春风叫“杨柳风”。它轻轻拂过柳枝上小青虫似的一点点发青的树皮，悄悄地、轻轻地给树枝搔搔痒，然后又躲起来了。柳树似乎感觉到了，年轮深处有所触动，发青的部分渐渐有了扩大的趋势，小青虫似在蠕动：只有活的东西才会动，哪怕只是动动心思！尽管春心萌动，却深藏于内心，不动声色。这样说也许不对，它脸上已经有所流露；树皮是树的脸，心事是无法掩饰的！

那块满怀心事的树皮在一根向南伸展的树枝上，像人的胳膊给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有些许瘀血，还有点肿胀；枝条微微颤抖了一下，或许有一点痛，有一些痒，还有几分兴奋。那是一种仪式，标志着新生活的开始。它随风轻轻上下摆动，像招手迎接，又像挥手告别。世间多少告别，迎来的是新的相聚，新的生命，新的未来。我不知道这种疼痛是否真如我描述的那么轻松，是剧烈的煎熬还是幸福的欢欣，只有树自己知道。

那棵树却木然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和表白，它把所有战严寒斗风雪的细节都省略了，只呈现给人们内心的希望——枝头那一抹绿色！那块发青的树皮更青了一点，也扩大了许多，有一点嫩黄色的东西要拱破树皮。那是一个即将问世的芽苞吗？也许是吧！树枝上的嫩芽，总是要在它必然长出的地方悄悄露头。

我的笔不会生花，也不想给春天增添更多意义。它就是一个季节而已。然而四季之中，我最喜欢春天。我说不出原因，所有真正的喜欢都说不出原因。明显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四季都是从春天开始的；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春阳抚照，万物滋荣。深层的原因我却说不清。正如一首歌里唱的：说不清你哪里好，就是没有人替代得了！春天也是。此刻一缕增大的暖风吹在脸上，我的心弦被隐隐触碰了一下，感觉那是一种实在的块状物体，有重量，有承诺，如同印信。春天从不失约，春节总是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