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一百九十）|雨夜随想

雨夜随想

胡付营

夜，是最适合回忆的。每一个夜晚，都给了我们一次做回自己的机会，或回忆，或反思，一切变得那么自然。

这个雨夜是个特殊的夜晚，母亲躺在一张病床上，听鼾声，知道母亲已经熟睡。听着母亲微微的鼾声，我很庆幸，心里感觉有些亮堂。母亲住院已经第五天了，白天做完检查后医生说她身体现在比较平稳，心脏已渐渐恢复正常，我的心才终于有些安慰。不知怎地，听到母亲那有序的鼾声，对我来说，那仿若是一剂镇定剂，让我的心安定沉静下来，慢慢进入思考。

这个雨夜是个特殊的夜晚，窗外雷声阵阵，道道闪电忽明忽暗地变换着，阵阵夜风从纱窗的缝隙吹进，带着湿润的气息，撩动着窗帘，一起一伏，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病房里断电了，空调和电蚊香全都失去了功效，可是母亲的熟睡的鼾声却让我没有感到一丝的燥热，没有一点感到蚊虫的叮咬。听着哗哗的雨声，环视着病房，我忽然想起已经去世六年的父亲，细算了一下从父亲生病住院到过世，我自己陪伴在父亲身边竟然只有三十余个夜晚。父子一场，我竟然如此的狠心，三十余个夜晚怎抵得父亲的养育之恩，怎抵得过父亲为我风里雨里的那些奔波。我的心不禁深深内疚起来。

这个雨夜是个特殊的夜晚，母亲躺在一张病床上熟睡，我在另一张病床陪护，两张病床隔着只有一米的距离。如果不是母亲生病，我会这样近距离地挨着母亲睡上几个夜晚吗？我能静静地听听母亲那儿时最喜欢的鼾声吗?从襁褓到牙牙学语，从蹒跚学路到躺在被窝里听母亲讲故事，每一个夜晚，母亲又是多么喜欢自己孩子的鼾声呀，即使是嚎啕过后带着哭腔的鼾声母亲也喜欢的不得了。有人说母亲是一种岁月，我觉得母亲更是一种温暖的距离，从同一个个体到分娩分离，到渐渐长大，到成家立业，那一步步的距离中永远是爱，是情，是岁月无法阻挡的牵挂。

这个雨夜是个特殊的夜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雨不仅浇灌着土地，更浸润了我的心灵，夺目的闪电不仅划破天空，更像是一道道利剑，劈开迷雾让我找寻到内心的温暖。我静静地目视着窗外，眼前的画面变化着，往日的时光和岁月在脑海中来回穿梭，我记起了邻居曾说起的母亲小时候的样子，想起了母亲曾高兴地说起她和父亲结婚时的场景，更回忆起小时候我们一家九口人有苦有乐的简单生活。回头，病床上躺着的是历经八十二载风雨的母亲，是岁月苍老了容颜的母亲。岁月啊，真是无情又有情，回忆，成了一种慰藉，我的眼睛禁不住湿润了。

夜深，风雨持续，母亲喘了一口粗气，翻了一下身子，鼾声停顿了一下，我轻轻地给母亲盖了一下被单，那鼾声又渐渐恢复了……

作者简介：胡付营，邹平人，企业职工，滨州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