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二百零三）|老爹，钓鱼“成魔”

老爹，钓鱼“成魔”

郭庆香

老爹，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身高没过一米七，体重没过一百二十斤，按理说这样的小身板，应该担不起太重的担子。但，老爹是个例外，双手能提，两肩能抗，在那十几亩土坷垃地里，不分白天黑夜地为我们挖足了生活的食粮。

我小时候，农业还没有实现机械化，春种秋收，多半都是要靠人力的。记得那时，除了吃饭，我们整天都见不到老爹几次，披星荷锄，戴月而归，已是老爹最常态的生活。

如今，老爹与他精耕细作的十几亩地早就断了关系，交于叔伯，任它春华秋实去吧！开辟几个小菜畦，种种瓜，点点豆，果蔬满院，自给自足，惬意得很。逢了大丰收，回老家，后备厢都是塞到不能再塞才肯满意地放我们归城。

大半辈子忙碌操劳，未见有什么特别爱好的老爹，这两年突然爱上了钓鱼。刚开始，还只是爱好，偶尔带个小鱼竿儿，提个小马扎儿，家门口的小河边，寻个不太晒的清晨或傍晚，悠哉游哉地钓上几竿。鱼饵也随性，时而是草丛里捉的小虫，时而是菜畦里挖的蚯蚓。鱼竿一放，愿者上钩，赶上我老娘心情尚好，也会拿些上钩的小鱼小虾煮汤。若不然，老爹就钓一条，放一条，逗着鱼儿也逗着自个儿玩儿。

如今，感觉明显不对了，我发现老爹的鱼竿鱼钩越来越多，不管是自己买的还是女婿们送的，都开始高档齐全起来。鱼饵也不再满足于随手可得的小虫、蚯蚓，各种饵料装满一箱。钓鱼的时间也明显长起来，河边一坐，五六个小时都是少的。要是有人要找老爹，电话都不用打，直接到小河边，保准找得到，况且，打电话多半是没人接的，怕得鱼惊不应人，老爹的电话，十有八九是静音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发现老爹古铜色的瘦脸变得很是奇怪，一半黑，一半更黑，活脱脱一副“阴阳脸”。开始我还挺担心，心想别是皮肤出了什么问题，周末得空，得带他去医院瞧瞧。忐忑不安地上了一周班，就在周六回家准备接他去医院的路上，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不禁笑到眼泪直流。老爹呀，咱能不能别老坐在一个地方，哪怕是偶尔换换方向，太阳也不至于把你的脸晒成这副模样。后来的茶余饭后，我总拿这件事开我老爹的玩笑，在一家人的笑声里，老爹的声音最响。

老爹钓鱼，几近走火入魔，不分晨暮，不分阴晴。吃饭需要我老娘喊上“七八十来遍”，还不一定喊得回去，时间一长，我老娘就开始有了怨言。每逢回去，餐桌上老娘总要跟我抱怨几句：“白天钓鱼，半夜拴钩，你爹简直是走火入了魔。”老爹也不辩解，只管呲着牙笑。有时老娘抱怨得多了，他偶尔也会回怼几句：“没啥事，不钓鱼，我就去摸几圈麻将！”此话一出，老娘一般都不再作声，因为有那么几次，几圈麻将摸下来，老爹总要找我老娘要零钱！老娘过日子细，也就不再多提。

写着写着，老爹哼着小曲回来了，不用说，鱼准钓了不老少。早上几点出去的，我不知道，晌午已过半个钟点了，他才上岸。如今老爹钓鱼，有很完整的“流水线”，鱼提回来，也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就搬了马扎儿，拿了盆儿，坐在大门口收拾，随手扔一些小鱼小虾给邻家闻味赶来的几只小猫。鱼收拾好，开了小火，慢煎熟透，再交于我老娘手里，做成鲜美的鲫鱼汤端上桌。很多时候，也拿来送人，都是老爹煎好，半成品送出去，收鱼的高兴，老爹也高兴！钓鱼自乐，送鱼众乐，除了老娘偶尔的抱怨，老爹钓鱼“成魔”这件事，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好。

作者简介：郭庆香，８０后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