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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二百零六)|卖桃子的人

发布时间:2021-10-08 11:22:05    作者:王中春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卖桃子的人

王中春

这几天,菜市头上忽然多了一个卖桃子的人,五十多岁,胡子拉碴的。起初这地方是一个卖酱猪头肉的,他家酱的猪头肉,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儿。自从卖桃子的来了以后,他的摊位不得不往里挪了,但这并不影响人家的买卖,老板人也和善,每天下午前来买猪头肉的人很多。自然,卖桃子的人也很是沾光。卖桃子的人话不多,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哪村的,过往的人只知道他已经来过三四回了。

这是一个社区门前的菜市场,摊位就摆在路的一侧,也只有下午三四点钟才开放,平时怕影响交通,不让摆摊卖东西,每天都有城管维持秩序。卖桃子的人每天下午都会早早地来,桃子不多,也就两三筐。来了之后,便在一旁的树荫下等着,偶尔有认识的人经过,便停下来与他打招呼,这时他才说一半句话,有时光点头。这天下午,他将车子刚停好,忽然听到路边有人说:“哎,那不是刘昌和吗?”接着又有人说:“还真是哩。”

这时,被唤作刘昌和的卖桃人才赶忙扭头看,原来是同村的大伟和二柱。刘昌和高兴了,说:“你们两个这是干啥来?”

那个叫大伟的说:“来买菜。你不是在外地打工来吗?啥时回来又卖开桃子啦?”

二柱也好奇地问:“是啊,咋不在那里干了呢?”

刘昌和就苦苦地笑了一下,说:“那儿根本就不是咱待的地方!”

两个人都吃惊地问:“咋了?”

刘昌和给他俩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外地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打工,那里基本上都是两个月发一回工资,而每回领到工资后,这个外地人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匆匆去邮局将钱汇回家,因为家里的儿子还在读书。可那天上午领到工资后再去邮局的时候,这个外地人突然被两个戴口罩的人盯上了,跟踪了一段路程后,前面又出现了两个陌生人,并将他拦住了,其中一个人手里还亮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说快把钱拿出来,不然老子宰了你!这个外地人吓坏了,赶忙说我没钱。没想到后面的人说放屁,老子知道你刚发了两个月的工资,再不拿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那是他60天的血汗钱啊,他能舍得拿出来吗?于是,他大喊救命!那四个人饿狼一般扑上去……眼看自己的钱就要被人抢去,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个警察,挡住了那四个人。这个外地人才趁机逃脱了……

可是,当他从邮电局再返回工地的时候,却听工友们说刚才在工地不远的一处路段上,有一名正在巡逻的警察为了保护一个农民工,身中数刀,被送去了医院……

这个打工的外地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小也没听说过这场面,当时就被吓晕了。待他清醒过来后,他觉着自己无法再在这座城市待下去了,便毅然辞去了工作,连夜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回到家后,他才发现父亲病倒了,妻子为了给父亲治病,将他每次寄回来的钱都投进了医院,而儿子下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没办法,第二天他只好骑上那辆好久都没有骑过的电动三轮车,去了县城的农贸批发市场。

头几年,他跑过桃子。于是,就又干起了老本行。

讲完故事,大伟和二柱哑然。

渐渐地,市场上的人多起来,刘昌和开始摆摊,又大又熟的桃子摆在摊位上,光鲜照人。

这时,有顾客问:“这桃子多少钱一斤?”

他停下手,笑笑,说:“两块。”

接着,有人就蹲下身去,挑起桃子来。

大伟和二柱见他忙,悄悄走了。

眨眼一筐卖完了,他又从身后的车上搬下第二筐,打开包,小心翼翼地往摊位上摆。正在这时,摊位前忽然来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五十几岁的样子,问也没问,弯腰就从摊位上拿起一个又大又熟的桃子,擦也没擦就啃了起来。刘昌和生气了,一把夺下桃子,狠狠地摔在地上,说:“滚一边去!”

疯女人先是一惊,接着又弯腰从摊位上抓起一个,说:“吃你个桃子咋了?我就想吃桃子。”

刘昌和不干了,慌忙又去女人手中夺桃子。女人哭了。

这事惊动了周围的人,大伙呼啦围过来,卖猪头肉的老板也急忙赶过来,拉开刘昌和,说:“兄弟,别和这女人一般见识,不就一个桃子吗?能值多少钱?算了。”

刘昌和不依不饶,说:“她问也不问,拿起来就吃,这不明抢吗?”

卖猪头肉的老板又说:“其实,这女人也挺可怜的,她儿子在外地当警察,听说前不久为了保护一个农民工,竟连中数刀,不幸牺牲……”

刘昌和腿一抖,险些栽倒。接着,他就看到从楼区内匆匆跑来一个男人,到了女人面前,说:“不是说好不出来吗?咋又偷偷跑出来了呢?”男人涨红着脸,很无奈。然后又冲刘昌和说:“对不起,她拿了你的桃子,我赔。”

刘昌和再也忍不住,猛地从摊位上拎起一兜又大又熟的桃子,塞进男人怀里,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她是一位英雄的母亲……”

男人抱着桃子,瞬间,泪如泉涌。

作者简介:王中春 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发表小说多篇。

责任编辑: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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