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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二百一十四)| 耕者

发布时间:2021-12-06 17:22:21    作者:张灵芝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耕者

张灵芝

放学回家,见母亲满脸不高兴。她悄悄和我们嘟囔道,人家都是把高头大马拴在门口呀,你爹买的破牛还拴在门口,可是真丢人呀……我跑出门去,墙角蜷缩着父亲买的牛。确切地说是三头牛,一对小牛犊和它们的妈妈。那头母牛瘦骨嶙峋,两头小牛也瘦得可怜,它们偎依在妈妈的身旁,目光怯怯地打量着新的主人和新的环境。父亲告诉我,这头母牛生病有些日子了,连累的一对小牛也营养不良。它原来的主人不愿意养了,我看也没啥毛病,就花了一头牛的钱,买了仨,养肥了,小牛卖了给你们买新衣裳买肉吃,老牛养着耕田。这时邻居金福叔走过来打趣道,哥,我寻思您家的羊咋不咩咩地叫呢,原来是牛呀。

日子一天天轻轻划过,我坐在窗前写作业时,不止一次听母亲嘟囔,你爹又偷挖着粮食喂牛了。我抬头见父亲用小碗挖着玉米面撒在牛槽里,并且用一个分叉的小木棍搅拌着。母牛看着大了许多,皮毛也有了些光泽,那一对小牛在妈妈身下活泼地嬉戏着。

又过了些日子,父亲托人买来一车棉籽饼。因为家里的粮食不够(那时我们也吃玉米窝头),棉籽饼含一些油脂,喂牛好且便宜。阳光明媚的日子,父亲用自制的小刷子给那些牛儿打理着皮毛,三头牛一溜排开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沐浴着主人的抚爱。母亲沏了茶,微笑着对父亲说,水凉了,先喝口茶再忙……邻居金福叔跑来,啧啧称赞道,哥,让你捡了大便宜呢。父亲轻轻哼唱着京剧“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

后来,那一对小牛卖了,我和姐姐添置了新衣,母亲买了蓝色竖条的新床单铺在土炕上,家里漂亮多了,母亲和我们都喜气洋洋的。

那头母牛成为了我们家的帮手。春天,它迎着依然料峭的风儿犁开冻了一冬的土地,再耙得平平整整的。最后,父亲牵着它的缰绳播下希望的种子。夏天,玉米田里生了杂草,父亲扶着耘锄时,我和姐姐都能牵着牛的缰绳做帮手。因为这头牛温顺,父亲说它的活道儿好,很少踩到庄稼。秋天,收获的季节来临,田里的玉米啦大豆啦都是父亲赶着牛车拉回家。种小麦时,村里没有牲口的乡亲会早早来请求父亲帮忙播种,毕竟墒情不等人。那几天,父亲回家很晚,老牛的身上常常湿漉漉的,有几次我夜半醒来,见父亲正给老牛添加着草料并且轻轻地搅拌着。

后来,哥哥买了农用三轮车,父亲做了点小生意。在父亲的授意下,那头牛便宜一点卖给邻村一位用于耕种的农户。一次那家主人可能是粗心吧,那头老牛竟然脱了缰绳跑了回来。父亲赶紧拌了草料喂它,我和姐姐也很高兴,围着老牛念叨它的恋旧。老牛添了拉稀的毛病,父亲去兽医那儿买了药,连同老牛交到它的主人手里,并且一再嘱咐,要精心呦……老牛被牵走时,我一抬头,见父亲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噙满了泪水。

现在的农村早已实现了机械化,那种耕牛遍地走的景象我们无缘再见了。可是在我的心里,那头牛和牵着牛的父亲是永恒的耕者。

责任编辑: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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