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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二百六十四)|陪妈妈流血

发布时间:2022-07-08 16:33:13    作者:张玉霞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陪妈妈流血

张玉霞

在幼年的记忆中,我在妈妈的眼中好像是多余的。妈妈的笑脸永远是留给哥哥的。我小时候穿的全是哥哥不穿的二手衣服,当我看到同龄的小伙伴穿着带花的衣服,我满心满眼地羡慕。心想,如果我的哥哥是姐姐该多好呀,那样就可以给我留带花的衣服了。

小时候的我特别瘦小,并且害怕扎针,每次扎针都是被妈妈强硬地按到不能动弹,大夫才匆忙地把针打完,那个时候,我不会想到多年后的我,竟然为了妈妈自愿地走进了献血站。哥哥小时候长得白白胖胖,我自己出去玩的时候,邻居们会说:“快回家看看吧,你妈妈偷给你哥哥吃好东西了。”我半信半疑,一个邻居奶奶补充说:“小傻瓜你还不信,你看你长得这么瘦,你哥哥多胖,你不知道吧?你妈妈长了一个偏心眼。”一个婶婶也跟着说:“你妈不是偏心呀,你是你爸爸在放学的路上捡回来的,你妈妈不愿意要,是你爸爸把你留下的。”应该是年幼无知的缘故,当时的我真的相信了,妈妈是哥哥一个人的,不是我的。

爸爸确实是我记忆中唯一的暖,每次在妈妈哪里受了委屈,我都会急切地盼着爸爸回家,最奢侈的就是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前梁上,紧紧地依偎在爸爸的怀里,爸爸则会时不时地用下巴去亲亲我的头,那个时候就是我富甲天下的时候。有时候我哀求爸爸:“爸爸,你回学校的时候带着我吧,我不愿意跟着妈妈。”爸爸会笑哈哈,然后问道:“是不是妈妈又欺负咱了?”我的泪水会一下倾泻出来,然后边哭边说妈妈对我的种种。爸爸听后会说:“我去批评她,她这样做真的不对,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跟着我去读书。”那个时候我真的嫌自己长得慢。心想,长大了就跟着爸爸去读书,离开妈妈多好呀。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想到长大是一瞬间的事。也更不会想到有一天我是那么害怕离开妈妈。

后来,我中专毕业参加了工作,发了工资首先想到的是爸爸。看到爸爸喜欢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就买回家,开心的当然是爸爸,醋溜溜的是妈妈。爸爸让妈妈一块吃的时候妈妈会说:“这是你闺女给你买的,俺不喜欢吃。”有一次回家,正赶上爸爸妈妈一块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徐帆主演的《唐山大地震》,我看见妈妈眼睛里有泪,随即翻起了旧账。我撇着嘴对妈妈说:“如果盖板底下压着的是我和哥哥,你肯定不会和李元妮那样纠结,你会非常干脆地放弃我留下我哥哥。”我以为这样说妈妈会骂我,没想到妈妈说:“妮,在你身上我是有罪的,你一出生就病歪歪的,我当时糊涂就去为你算了命,都说那个瞎老头算命准,他告诉我,我的命里没有女儿,你最多也就活到八九岁。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多么提心吊胆?真想好好稀罕你,又害怕稀罕半天你跑了。”我说:“我的亲妈,我生病你不带我看医生,反而带着我看算命的瞎老头,他那么厉害,咋不把自己的眼睛算明白。我也真是大命的,在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日子里,死乞白赖地活了过来。”妈妈说:“你这样说对不起你爸爸,你爸爸为了护着你和我打了多少架难道你不知道?”

自从有了我的女儿,我才真正地与妈妈和解,女儿生人那年我的妈妈刚好年过半百,妈妈怕我上班带孩子辛苦,主动承担起了帮我带娃的任务,我偶尔和妈妈开玩笑,如果我现在死掉了不算不长命了吧?妈妈会笑着说:“别说这个了,那个时候妈妈真的傻,怎么就相信了那个瞎老头的话呢。”

日子真的经不起浪费,爸爸妈妈在我心里一直是大人,从来没把老人二字与爸爸妈妈连在一起,直到妈妈的求助电话越来越频繁,我才想起一首歌的名字《常回家看看》,我按照歌词里的意思经常回家,并且也经常给爸爸敲背揉肩,因为爸爸年轻做教师的时候留下了肩周炎的毛病。六月二十五日周六的上午,我又回了家,中午陪爸爸妈妈吃完饭回家不久,突然接到了我爱人的电话,说我妈妈好像病了。我爱人平时工作比较紧张,恰好当天下午他去看望二老。我接到电话半信半疑,心想就是病了也无大碍,因为中午一块吃饭的时候妈妈非常好。我做梦也没想到妈妈得了脑出血。这大概就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那个先来的诠释吧?

脑出血的抢救时间是发病前期的黄金四小时,多亏了我爱人的及时发现,妈妈被送进医院后很快脱离了危险。我与家人们听从了专家的建议,决定为妈妈做开颅手术,由于疫情的缘故,病人不能多人陪护,我被隔离在了医院的大楼外边。我知道妈妈的手术室在十七楼,为了与妈妈挨的近一些,我走进了一楼的献血站。迎接我的是一位笑盈盈的姑娘:“姐姐,您是来献血的吗?”我说是的,经过采血化验合格以后,我瘫软地坐在了献血的椅子上。看着那些鲜红的血液顺着塑料管流进血袋,心里碎碎念,虽然我的血液流不进妈妈的血管,但肯定能帮助到需要补血的人。妈妈,不要怕,女儿陪您一起流血。上帝啊,求您保佑我的妈妈。因为,我与我的妈妈刚刚和解,她还没有真正享女儿的福。

也许上帝听见了我的祈祷,不一会儿,哥哥给我发来消息:“咱妈手术非常顺利,放心吧。”我双手捧着献血证,幸福的泪水喷涌而出……

责任编辑:杨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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