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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润滨州·新春心语】大平原(三百零五)|​人约黄昏后

发布时间:2023-02-03 16:21:12    作者:张海鹰 来源:滨州日报/滨州网

大平原“新春心语”开栏词

2022年末以来的这段日子,历史必将会铭记。“放开”后的社会万象、人间百态,生命、生活、人性、民情......人人都在经历从未有过的疫情体验。观察、思考、记录、挖掘、抒发.....优秀的写作者是善于反映时代的。“疫情”,这个大的题材,值得反映和关注。

“阳过”“阳康”……当身边越来越多的人“中招”,而后又放下包袱,向阳而生。生活,显现出真真切切的活力与丰富美好!就在这个坎上,兔年春节,款款走来了。

“我手写我心,心语迎新春”。春节,大年,总是最富有故事,最能触动万千情感......“大平原”推出“新春心语”栏目,向广大文学爱好者发出邀约:以真诚纯净的心绪、优美流畅的文字,记录这个不平凡新春的美好、鲜活、温暖、丰富与活力……欢迎您叙写所见所闻,畅谈所想所思。让我们共同祝愿兔年吉祥、岁月静好!祝愿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心灵港湾——“大平原”,一如既往地姹紫嫣红、万木葱茏!

人约黄昏后

文/张海鹰


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是我国传统节日中一个浪漫、多情的节日。可以说,它与一年一度的“七夕”并称中国人的情人节。元宵佳节里,即便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情窦初开的少女、风流倜傥的少年也可以在月上柳梢头之时,借着赏月观灯人约黄昏后。

北宋时期,有一个叫欧阳修的文学家,他在元宵佳节写了一首恋旧的《生查子·元夕》,清丽深婉,隽永含蓄,词云:“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儿女柔情的欧阳修用缠绵的笔触、悱恻的情感描写了一对男女在前、后两个元宵之夜鸾凤和鸣、劳燕分飞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读罢此词,情不自禁地想起唐代多情的书生崔护那首千古绝唱:“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世事荣枯,沧海桑田。山盟虽在,锦书难托。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便纵有柔情万种,更与何人说?问世间情是何物?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元宵佳节是灯的海洋。元宵放灯的习俗兴于隋唐而盛于宋。

隋炀帝杨广不但多次举办盛大的元宵晚会,还亲自赋诗《正月十五通衢建灯夜升南楼》:“法轮天下转,梵语天上来。灯楼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凝流水,春风含夜梅。幡动黄金池,钟发琉璃台。”

到了唐朝,正月十五京城有为期三天的“盛饰灯彩之会”。平日里守卫森严的皇宫宫门破例对外开放,免费供游人参观,苏轼先祖苏道味的《正月十五夜》即为证:“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元宵之夜,普天同庆,千门大开,万灯齐明,就连皇宫里的宫女们都舞衲联翩,歌冲云霄,“海内名士”张祜笔下的《正月十五夜灯》写得好:“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地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

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登上宝座后,龙颜大悦,特诏开封府上元节放假五天,纵士民行乐。如此一来,京城乡野箫鼓间作,大街小巷万家灯火,一派盛世景象。

元宵之夜,月色婵娟,香车宝盖,人踏春阳。士民们手里攥着“纵士民行乐”的尚方宝剑,可以纵情欢愉。那些积年累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妇女们特别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少女们更是心花怒放,元宵佳节即可赏月观灯又可会情人觅郎君。

专为宋高宗写歌词的康与之有一阕上元奉敕进《瑞鹤仙》,展示了当时仕女在元宵节出行的盛况:“瑞烟浮禁苑。正绛阙春回,新正方半。冰轮桂花满。溢花衢歌市,芙蓉开遍。龙楼两观。见银烛、星球有烂。卷珠帘、尽日笙歌,盛集宝钗金钏。堪羡。绮罗丛里,兰麝香中,正宜游玩。风柔夜暖。花影乱,笑声喧。闹蛾儿满路,成团打块,蔟著冠儿斗转。喜皇都、旧日风光,太平再见。”

北宋翰林学士李邴李汉老的《妇冠子》写得更是引人入胜:“帝城三五。灯光花市盈路。天街游处。此时方信,凤阙都民,奢华豪富。纱笼才过处。喝道转身,一壁小来且往。见许多、才子艳质,携手并肩低语。东来西往谁家女。买玉梅争戴,缓步香风度。北观南顾。见画烛影里,神仙无数。引人魂似醉,不如趁早,步月归去。这一双情眼,怎生禁得,许多胡觑。”

如此看来,宋代的元宵节不仅仅是狂欢节还是情人节,为仕女们欢会提供了天赐良机。

讲史话本《大宋宣和遗事》中,描绘了元宵时节汴梁城里少男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香艳场景:“那游赏之际,肩儿厮挨,手儿厮把,少也是有五千来对儿……”

北宋文学家孟元老在其所著《东京梦华录》里还特别提到,汴梁城里设有专供少年男女谈情说爱的地点,“别有深坊小巷,繍额珠帘。巧制新妆,竞夸华丽。春情荡扬,酒兴融怡。雅会幽欢,寸阴可惜。景色浩闹,不觉更阑。宝骑骎骎,香轮辘辘。五陵年少,满路行歌。万戸千门,笙簧未彻”。

宋话本小说《张生彩鸾灯传》则描写了张生元宵观灯引出的爱情佳话。话说东京汴梁,宋天子徽宗放灯买市,十分富盛。太尉偏室李氏不满老夫少妻的婚姻,在元宵之夜游乾明寺时,故意遗漏系有香囊的红绡手帕,被看灯的张生无意拾得。红帕上有娟秀小诗四行:“囊里真香谁见窃,鲛绡滴血染成红。殷勤遗下轻绡意,奴与才郎置袖中。”另书一行小字:“有情者拾得此帕,不可相忘,请待来年正月十五夜于相篮后门一会,车前有鸳鸯灯是也。”月圆月缺,乌飞电走,转眼之间,第二年元宵节到来。当夜,张生怀揣红绡手帕直奔相篮后门,果见一辆香车前挂一盏鸳鸯灯。张生近车吟咏:“何人遗下一红绡,暗遣吟怀意气饶。勒马住时金登脱,桠身亲用宝灯挑。轻轻滴滴深深韵,慢慢寻寻紧紧瞧。料想佳人初失去,几回纤手摸裙腰。”车中女子,即白富美李氏。车帘慢卷,李氏见张生容貌皎洁,仪度娴雅,愈觉动情,遂朱唇轻启:“愿见去年相约之媒。”张生遂将香帕递上,李氏怦然心动:“京辇人物极多,惟君得之,岂非天赐尔我姻缘耶?”继而莞尔一笑:“我因爱子胸中锦绣,非图你囊里金珠。”四目相脧,面面有情,借着良辰美景,由相识相爱到相约私奔,两情好合,偕老百年。

无独有偶。明代汤显祖的小说《紫钗记》里,主人公李益也是在元宵夜赏灯时,通过拾钗、还钗,与钗的主人霍小玉一见钟情,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

发生在元宵夜的爱情故事,不仅仅在市井、小说里有记载,在诗词里也屡见不鲜。

南宋时,有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辛弃疾,在元宵之夜将一腔似水柔情寄付笔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春风拂面,火树银花。俊男靓女,雕车宝马。载歌载舞,凤箫悠扬。皓月皎洁,鱼龙飞舞。笑语喧哗,长夜不息。美人盈盈,暗香飘洒。苦苦寻觅,芳踪杳然。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好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怪不得国学大师王国维会借此词喻人之成大事者的最终最高境界?

辛弃疾的济南老乡“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在通过南渡前后过元宵节两种情景的对比,一曲《永遇乐》倾诉了愁苦寂寞情怀:“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此情无计可消除!这令人比黄花瘦的李易安才下眉头却上了心头!

元宵迷离之夜,仕女如云,嬉笑游冶,自然少不了风流才子唐寅唐伯虎,他为世人描绘出了一幅绝美香艳的《闹元宵》图:“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在唐伯虎看来,令他春心荡漾的不是花灯和月色,而是醉人的美酒和游乐的仕女。

到了明末清初,士女欢会仍然是元宵节的主打品牌。据说“闯王”李自成的女儿李翠微曾写有《正宫·山渔灯犯·元宵艳曲》,描述了一对情人在元宵节幽会的情景:“灯如昼,人如蚁,总为赏元宵,妆点出锦天绣地,抵多少闹嚷嚷笙歌喧沸,试问取今夕是何夕。这相逢忒煞奇,轻轻说与他,笑声更低。虽则是灯影堪遮掩,也要虑露容光惹是非。爱煞你,果倾城婉丽,害相思,经今日久,甫得效于飞。”

华灯宝炬,月色花光。比月色更迷人的,是人间的灯火;比灯火更动人的,是观灯的美人。正如梆子戏《看灯》的唱词所言:“正月里闹花灯,姊妹娘儿去看灯。城中仕女多齐整,汴梁城中人看人。”据说,“砸缸救友”的司马光闲居洛阳时值元宵之夜,其夫人欲出门看灯。忙着写《资治通鉴》的司马光不高兴地问:“家中点灯,何必出看?”夫人答:“兼欲看游人。”司马光黑着脸道:“某是鬼耶?”看来,出去看灯是幌子,更想看的是人。南宋爱国词人刘辰翁的《卜算子•元宵》一语道破天机:“不是重看灯,重见河边女。”

时至今日,已是“半边天”的女同胞们再也不用借着元宵佳节偷偷摸摸地寻觅意中人了,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与意中人谈情说爱,谈婚论嫁。

千门如昼,灯月交辉。元宵节里除了赏月、观灯、会情人外,还有一项家家户户都在做的事,那就是吃元宵,清朝浙派著名代表诗人符曾的《上元竹枝词》云:“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见说马家滴粉好,试灯风里卖元宵。”

“卖汤圆,卖汤圆,小二哥的汤圆是圆又圆。要吃汤圆快来买,吃了汤圆好团圆。”这首传唱了半个多世纪的儿歌,陪伴了多少人度过快乐的元宵佳节啊。

吃了汤圆,好团圆。你家吃汤圆了吗?


作者简介:张海鹰,北大荒人,新闻记者,现供职于无棣县融媒体中心。

责任编辑:刘雪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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