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说红楼】之十五：此“椿”不是那“樁”

之十五：此“椿”不是那“樁”

近日读清代文康所著《儿女英雄传》（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10月一版一印，以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风行书坛的胡适先生作序、汪原放先生标点的亚东图书馆本为底本），发现该版本第二十六回（374页）：

这却和那薛宝钗心里的通灵宝玉，史湘云手里的金麒麟，小红口里相思帕，甚至袭人的茜香罗，尤二姐的九龙珮，司棋的绣春囊，并那桩龄笔下的“蔷”字，茗烟身边的万儿，迥乎是两桩事。

说到了《红楼梦》中的若干人物：薛宝钗、史湘云、小红、袭人、尤二姐、司棋……后面出来一个“桩龄”，令人迷惑。

我们知道，《红楼梦》第三十回说的是“宝钗借扇机带双敲，龄官划蔷痴及局外”。这“桩龄划蔷”却是怎么回事呢？

翻看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脂砚斋评石头记》等好几个版本，第三十回的回目俱为“龄官划蔷”。可以推定这里（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10月一版一印《儿女英雄传》）出现的“桩龄”是一处错讹之笔了。但这错讹是怎么出现的呢？

当我继续翻看到文化艺术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以胡适所藏程乙本为底本重新校点的亚东图书馆重排本为底本的《红楼梦》时，发现这个版本第三十回的回目，赫然印的却是“椿龄划蔷”！我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椿龄”和“龄官”本是同一个人，只是在不同的版本中称呼不一。胡适所藏程乙本（程伟元、高鹗曾于1791即乾隆五十六年和1792即乾隆五十七年先后刻印过两个活字本，分别称为“程甲本”和“程乙本”）虽然“流传甚少”，但“‘程甲本’一出来就风行一时，故成为一切后来刻本的祖本”（据胡适“重印乾隆壬子本《红楼梦》序）。想来，生活于道光至光绪年间的《儿女英雄传》作者文康（生卒年不详），他所读到的《红楼梦》或许就是这个将“龄官”称作“椿龄”的程高本，所以他的笔下，“龄官划蔷”便成了“椿龄划蔷”。

而“椿”字又颇似“桩”字的繁字体“樁”。

吉林文史出版社这部1995年10月一版一印《儿女英雄传》的编辑，谅必知道《红楼梦》有“龄官划蔷”，但却很可能对“椿龄”无甚概念。而“椿龄”粗一看，极像是“樁龄”。“樁”是繁体字，自然要改作简体——这就是这本书上这个“桩龄”的来历。

作者：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