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枯坐篇
韩明(山东)
傍晚,在河边听涛
那些滚动的低音,仿佛古老的训诫。
我常常一个人在黄河岸边的茅草丛里
枯坐,眼里盛满落日的灰烬。而
河水殇殇,带着难言之舌
和沉默者的宿命。
作为一个鲁国人,子曰里的戒尺
默默敲打了我四十年,使我低头,讷言
使我成为了另一个芦苇一样的父亲。
在风中,使我白头的
不是来自盐碱地的赤贫,而是内心
不停摇摆的道德准则。
一个人在河边枯坐,是不是
就能把心,静到一块石头里?是不是
一块石头在漫长的盲从里
就能获得失去棱角的理由
从而可以轻易抱紧自己原谅自己?
黄河不语。
万里长堤紧闭着双唇。
仿佛正在世间修习闭口禅的师傅。
他曾指给我看巴颜喀拉山上的积雪
那雪:大块大块的留白。以及
山根到山脊,松柏林中铁律般的秩序。
在枯坐里起身,
我重新恢复了弹性,像从一只蝉蜕的寂静里
找回了如何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