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无棣高家：绵延元明清三朝的“渤海世家”

历史上，沿着渤海西岸有一个渤海高氏世家，规模宏大，远的如北齐皇帝高欢、高洋等，唐朝时有高崇文将军等，到元朝时遍地开花，地方志记载了众多的“渤海侯”。

渤海高家以武功起家，其中一支居住在今天无棣县城附近的付高张村，该村原村名为幸礼村。该支兴起于金朝、元朝时期，有叫高轮的，官至沧州盐山县主簿。主簿是知县的佐贰官，该支高家由此步入仕宦行列。高轮之子高宪，曾经担任沧州孔目，属于高级吏员。进入元朝时，高宪之子高璋，高璋之子高仁以战功获封，被封为“渤海郡侯”，并追封祖宗三代，高家一门由此跻身名门望族行列。

高家后人发达，迁居无棣城里居住。明清两朝，高家科甲连连，忠义信勇，清官显宦，人物鼎盛。直至清朝末年，该支科举不断。新中国成立后，该支后人散居全国各地。为了缅怀先祖，高氏后人专门为先人的祖碑加盖了碑亭，修建了纪念设施，成为无棣一处知名文化景点。

 

从元至清高家能人辈出

 

依据民国《无棣县志》人物志记载，整理高家知名人物，全文如下：

 

高仁

 

高仁，字寿之，少以材推择为吏。元兵南下，署万户府知事。从征安南，讨两江群蛮有劳，受知丞相顺德忠献王。丞相改莅江浙行中书省，奏以为检校官，迁左右司都事，擢中书工部主事，俄复入江浙行中书省，为左右司员外郎，除江西行中书省理问，兴利去害，绩用尤著。授吴江州知州，讼简役均，州人立石纪遗爱。迁嘉兴路总管府治中时，列郡方作祠奉帝师，凡庀材用，召匠佣，一以令从事，仁独便宜，谕浮屠氏白云宗者，并任其役。官民不扰，而祠事以备。请悉蠲公田虚额，而取他羡田补其入。又以松江东乡水利久废，田不宜稻，请去故所赋米，用土产菽粟代输，事皆施行，两郡之人莫不便之。年七十，以亚中大夫、镇江路总管致仕，品第三，爵渤海郡侯，赠渤海郡公。

 

高登

 

高登，字渐之，以文学入国雍。慷慨风流，标举一世。邑鄙运河，力差冲杂，乃昌诸绅大姓，告理上官。一时夫役并归，银差苦累顿释。又有析民灶、并空里、开沟渠、展城池十二议，当事者以为凿凿可行。内行肫挚，姻戚外家无依者，为营朝夕，毕婚嫁，卵翼终身。好宾客，倒屐迎迓。或出游，父老惊喜曰：“高公至矣！”争携壶浆，羞野具，怡笑累日。晚簿博野，摧强扶善，厘析诸利弊，博人赖之。帖下编审，宿公署，杜一切请谒。丁有贫富，则有高下，差有轻重，悉井井不乱，费省而弊清。比考功，竟以辽府工正罢。盖邻邑某，以杯酒嗛日，嗾嗾上官，遂不免云。

墓石记：读书善名理，取汉晋以来留侯、武侯、阮嵇、王谢诸公驳宋人议论。客有言，仲尼祖宗寡而子孙多者。应曰：不然，是祖宗多而子孙寡也。羲皇以来，开天翼运，代有圣哲。乃颜曾后，仅仅得程伯子，许文正、王文成诸子孙，孰寡孰多？客为屈服。其任博也，一钱不持归，行李萧然。父老持金为寿，固却曰：“五百里，道途所费几何，不敢忘希刘宠也。”事母，形声必谨。中年以某事受杖，几至不起，人曰：“大杖则走，君不闻乎？”曰：“甫盛怒，惧伤厥心，故罹此耳。”伯暹以钱粮故，羁徐多年，移文山东，考比家属，势如星火，乃走南中，间关千里具状该管衙门，更上书同乡诸老，凡数千言，诸老异之，事完得释。

 

高毓秀

 

高毓秀，字雪竹，登子。由选贡，应万历癸卯乡荐，授沈邱令，奖孝旌贞，劝农课士。里甲之侵蠹，胥役之包填，皆严革以惩。定编审例，上游颁其式于通省。入觐乞休，未逾年，卒。生平嗜古文辞，尝曰：“操觚诸体，可以识力驱策，独此声色臭味，一些搀入不得。非先天英敏，灵气嘘成，则包罗万有，一字不留者能之。”又论作人如作文，瑕瑜不相掩。文有数行整齐处，数行不整齐处，具见天机。若一一涂盖停匀，恐都无是处者。著有《东斋日录》《山居漫课》《雪竹诗论》及《选芟诸子》等书。祀乡贤忠义祠。

行状：公年十七失怙，兢兢奉慈训勿替，性耿介，不容人过，乃虚怀乐善。不设城府，训子则谈论酬对，无不引之绳矩处。宗戚病者医，贫者恤，不类者规若于训。久厌烦嚣，终身典愤为命，而竹木水石一，若其引年服饵之资，尤爱竹，谓南郊及马谷下，可数椽千竿，以老而志未逮也。

 

高知微、高知彰兄弟

 

高知微，字澄江，毓秀子，廪监生。崇祯十二年，清兵南略至城下，同宪副刘三顾守南门，相持累日，城破，或劝之遁，知微曰：“吾为邑衣冠胄，当与邑存亡。况母柩未葬，倘致惊先灵，死且莫赎。”趋至家，被执，不屈，死于柩旁。

高知彰，字澹修，知微弟。弱冠与父同领乡荐。万历辛未成进士。初任南宫知县，革耗羡，禁需派。调繁真定，羽檄旁午，馈饷立办。安辑流民，皆令完聚，导利水田，遇权珰不为屈。行取至京。寻以丁忧，注籍家居。己卯兵至，竭力捍御，城破被害，已复甦，曰：“吾死得正命，复何恨。”强痛至家，具衣冠，卒。乡谥文贞。

沾化赵恒祚曰：时穷见节义。节义之见，非生人之幸也，不幸而节义见矣。或大义不明，而以殷义，周顽辗转忌讳苦节卓行，遂埋没而弗著。余读高氏家传，己卯之变，同日死者，男妇共六人，忠孝节义昭昭甚，顾不获以阖门殉难上之国史，百年之间，若存若亡，其亦可哀矣！余是以撮数语，俟夫后之载笔者。旧志：公为孝廉久，骏历世情，未尝一日忘学。所为诗文，启牍淡而远，华而不靡，存者无几。

民国《无棣县志》艺文志收录了高知彰的两首诗“怀张征君”，其一：“从教长日永如年，欵段红尘另有天。警对火榴屈别指，淡黄才上陌头烟。”其二：“凉月秋风菊绽时，寒花更得傲霜姿。冯君欵语东篱况，我未折腰已解之。”

 

高嗣齐、高嗣昶叔兄弟

 

高嗣齐，字太初，知微子。崇祯时，食饩。有学行，不屑屑经生业，口无择言，遇事能敦大体，同辈与晤对终日，虽至亲密友不敢鄙亵语。鼎革后，闭户不出，毕志典坟，以终其身。

高嗣昶，字学晦，诸生，父知彰，起家甲第，昶为贵公子，而耽高隐，遇县令某，性严急。昶以甓实外户，取汲皆于墙上。后屏居村舍，诗酒自适，足迹不履城市者，数十年。所读书外，郛作狂草无俗韵。

 

高观

 

高观，字我生，嗣升子。幼有志节，方严不苟訾笑。鼎革之际，母死于兵，观时在襁褓，未知母状，终身痛之，每食必祭，辄哭泣不已。补弟子员，擢高等食饩，读书为文，一以古人自许，年甫壮，遽以疾卒，邑人痛之，若丧巨人长德焉。

 

高艮英

 

高艮英，字敦上，嗣齐子，生二岁而母殉姑难，死于兵。康熙癸卯，登贤书，授高唐州学正。会东省调兵征葛尔丹，高唐当孔道，卒有饲马大成殿侧者，艮英大怒，驱之弗获，趋言于牧。牧啮指曰：“有是哉！先生之迂也，军兴旁午，吾曹竞竞告无罪幸矣，顾与角乎？”艮英乃单骑入会城，面抚军，白状，且请以弱职罢官。抚军韪之，移牒统军，给皮鞭二，悬之文庙前。牧大惭，诣学署愧谢不及。诸生有抅讼者，艮英自引咎，传集明伦堂，谕以义理，士林悦服。卒之日，伐石以铭其德。

 

高镜澄

 

高镜澄，字虚斋，咸丰壬子进士。授湖南安化县知县，时洪杨为乱，劣绅某通逆，抗粮谋不轨，诇知之，阳示优容，诱至署擒之，置于法，余党伏不敢动。邑经兵燹，朝命捐旧赋，课新征，顾邑多流亡，新征亦不能如额，力陈上宪，得蠲纾。乱后，吏玩法，讼狱多以贿成。镜澄秉公讯决，苞苴不行。值旱蝗，祷雨立应，率民驱蝗，督捕有法，蝗不为灾。邑绅作诗颂之，有“雨膏黍苗棠舍在，茂陵遗迹莫传奇”之句。在任三年，告归。

 

 

民国《无棣县志》收录明朝义烈女子6人，高家多达4人

 

民国《无棣县志》列女志收录的明朝义烈女子共计6人，其中高家女儿1人，高家儿媳3人，由此可见高家壮烈之一斑。整理高家义烈女子如下。

 

王氏

 

王氏，太学生高知微妻，庠生王雍女。崇祯十二年，邑被兵，知微死于难。氏见执，以冢媳王氏绐众逃至西街别第，复被执，不屈死。

 

王氏

 

王氏，廪生高嗣齐妻，阳信贡生恒拣女。知微冢媳也。有子艮英，甫二岁。氏见姑被执，绐众曰：“此痴人且喑，不能言，执之无益，我家颇有蓄，请释之，愿厚具金帛。”众释姑，执妇。氏度姑已他逸，乃大言曰：“痴贼，吾绐尔耳。吾家世清白，何有金帛与汝！”辞色俱厉。众怒，数刃交下，至死犹僵立不动，移时乃仆。

 

张氏

 

张氏，同知思桂女，廪生高嗣升妻。生子观，未周岁，城破被执，曳于马后，号啕不屈，被崭胫而死。家人抱其子，匿他所，得免于难。

 

高氏

 

高氏，廪生杨鑟妻，嗣齐女。城陷被执，氏不屈，众强舁马上，号泣，自投于地，如是者数四，死官道之旁，伤痕数十焉。

 

特别说明的是，高嗣升的妻子是无棣著名家族张家张思桂的女儿，从中也可以证明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姻关系。

明朝末年，清兵肆虐山东，最著名的一次叫“壬午之变”，即明朝崇祯十五年（1642年），清兵连续攻破山东许多县城，无棣县城也被攻破，高家表现出了一门忠烈。

无棣知县、仪征人张文，有“高氏一门六烈赞”一文，称赞高家，全文是：“扶植纲常，永怀忠荩。大义昭昭，家庭有训。临难从容，见危授命，不约而同，毙得其正。呜呼高氏，无棣著姓。百六阳九，适丁末运。城守既隳，甘心蹈刃。兄弟同歼，士绅节峻。妇脱其姑，绐众挺认。智因孝生，宁以身殉。姑逸被执，终罹险衅。妇女闺门，婉娈芳靓。一时同掳，生总不幸。斩胫坠鞍，肝脑裂迸。烈在高氏，一门刚劲。仁渐义摩，康慨成性。如是而安，捐生不吝。越及子孙，芳风丕振。弈叶书香，名家辉映。我来司土，肃闻起敬。赞叹流连，用光志乘。”

 

沧州判官黄潜撰写“高氏先莹碑铭”

 

无棣高家是名门望族，元朝泰定三年（1326年），沧州判官黄潜撰写了“高氏先莹碑铭”。该碑立在无棣县城西五里处。该文收录在民国《无棣县志》艺文志，全文如下：

国朝之制，官七品以上，咸得貤赠其先，所以广孝而劝忠也。观夫世数之异，等级之殊，而其积累之厚薄，可得而征焉。泰定元年冬，济南高公，以亚中大夫、镇江路总管致仕，品第三。有司援典故以闻，被旨，追赠二代，信其德厚流光者矣。

按，高氏世居棣州无棣之辛礼村，殁，因葬其地。盖其先出于齐公子高，以名为氏。谱牒久缺，系绪莫详。今所居，则犹故齐地也。公之曾祖考曰沧州盐山县主簿，讳轮。祖考曰沧州孔目官，讳宪，今赠中顺大夫、真定路中山府知府、上骑都尉、渤海郡伯。祖妣李氏，渤海郡君。考曰宣武将军、管军总领，讳璋，今累赠亚中大夫、东平路总管、轻车都尉、渤海郡侯。妣赵氏、王氏，并渤海郡夫人。由盐山府君而下，三代具有仕籍。而志局于位，厥施未光。贻庆垂祉，钟于后人，而公生焉。

公名仁，字寿之。少以材，推择为吏。会天兵南伐，署万户府知事。久之，避湖广省掾。从征安南，讨两江群蛮，有劳，受知丞相、顺德忠献王，因携以入，既而丞相改莅江浙行中书省，遂奏以为检校官，寻迁左右司都事。时，同僚多以酒榷盐策之利自污，薄问其事者以公厉独清之操，更见识拔剡上，擢中书工部主事。俄复入江浙行中书省，为左右司员外郎，除江西行中书省理问官。治蒙山银赋之病民者，捕宁都士豪之亡命者，兴利去害，绩用尤著。廷议以公扬历滋久，将畴其民庸，授吴江州知州。未几，讼简，役均，里甲无事，乃大饬三皇、孔子庙，州人相与立石，以纪遗爱。部使者以最闻，授嘉兴路总管府治中。时列郡方作祠，奉帝师，凡庀材用，召匠佣，壹以令从事。公独便宜谕浮屠氏白云宗者，并任其役。官无一粟之耗，民无半饷之勤，而祠事以备。部使者复以最闻。先是，公数奉省檄，行旁近郡。以丹阳、金坛故有公田虚额，请悉蠲之，而取他羡田补其入。又以松江东乡水利久废，田不宜稻，请去故所赋米，用土产菽粟代其输事，皆施行，两郡之人莫不便之。甫七十，即乞谢事，不俟报，而归吴门别业居焉。

至是，遂休致之请，应追赐之命。而公之配杨氏，赠渤海郡夫人，刘氏封渤海郡夫人。公虔奉制书，有怀明发，展省墓下，祭告如礼。退自惟念，宜有以昭上恩，表世德，乃俾来征文为铭。潜闻，古之为铭，必斟酌先祖之美而自著其名焉。所以示后世法也。谨序次高氏世家名爵，与公之志行宦业为辞以系之。公之兄曰伯详，子男六人，孙男十有五人。公之子男三人，孙男四人。铭曰：显显高氏，齐文之昭。代祀则绵，莫守其祧。不有厚德，孰复乎始。蝉联三叶，式登膴仕。胡卒不耀，不震以轰。储厥义方，嗣人之承。展也嗣人，是续是似。服勤中外，时踰四纪。乃济其美，乃扬其名。罔有失坠，以荷宠灵。煌煌天书，来贲玄宅。发其幽潜，昭融烜赫。辛礼之原，岿然丰碑。琢而铭诸，以代鼎彝。百年之下，视此遗则。维孝维忠，丕胤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