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太平洋战争爆发八十周年】从一枚小徽章看日本当年白忙活一场

今年12月7日，是日本偷袭珍珠港，也是太平洋战争爆发80周年。

整整80年前，日本海军组成联合舰队，在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的率领下悍然偷袭了美国在太平洋上的最大军事基地，地处夏威夷瓦胡岛的珍珠港，在短短90分钟的航母舰载机群轰炸和微型潜艇的攻击中，美国的四艘战列舰和两艘驱逐舰被炸沉、188架飞机被炸毁，更多船只和飞机受损，大量港口、机场建筑设施被严重破坏，约2400名美国人丧生，1250人受伤……

（日军偷袭珍珠港。来源网络）

日本偷袭珍珠港，宣告了太平洋战争的爆发。1941年12月8日，美国和英国对日本宣战。12月9日，中华民国政府也在中日局部战争进行了十年多，全面战争进行了四年多以后正式对日宣战。澳大利亚、荷兰等二十多个国家也相继对日宣战。12月21日，德、意对美宣战。太平洋战争使得第二次世界大战真正蔓延到全世界范围。

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及所促成的国际局势的巨变，意义十分重大。对中国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结束了被列强多年侵略掠夺而积贫积弱的中国长达十年单独抗击日本这个强敌的艰难日月。美国等世界强国在亲身领略了日本军国主义的强悍、疯狂和残暴之后，也加入了对日本的战争，并把中国作为重要盟友，加强了与中国的合作以及对中国的支持。展现了终极疯狂的日本，也在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国共同打击下加速走向失败，仅仅过了不到43个月就不得不宣布无条件投降，不仅在美国“密苏里号”战列舰上签下城下之盟，而且被迫“吐出”了其自明治维新之后对外侵略扩张所攫取的领土，还丧失了的“北方四岛”。

可以说日本当年是白忙活了一场。

在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80周年的日子，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当年日本对外侵略扩张的历史。为了叙述不至于枯燥，还是从我几年前在网上拍到的小徽章说起。

（“大日本帝国第一回国势调查”徽章）

这枚徽章尺寸略大于我们当前所用的一元硬币，带原装木盒，盒面上有金色的“大日本帝国第一回国势调查”字样。徽章本身呈圆形，正面上下缘分别有“大日本帝国”“第一回国势调查”文字，标明了这枚徽章的主题，中间图案是一个身材敦壮、佩剑握弓的武士，脚踏在象征日本国的富士山顶，目光紧盯着右臂所指的西方。而其左手所握的则是一人多高的大弓，弓的上端立着一只遮挡着太阳中心的鸟，弓和展翅欲飞的鸟所朝向的，同样的是武士右臂所指的西方。

经查，这个武士人物，即日本人崇尚的“日照大神”，也称作天照大神。他是日本神话传说中最核心的神，被奉为日本皇室的祖先，日本的天皇是天照大神万世一系之神裔，天照大神的子孙就一直治理日本。而这枚章正面的鸟，实质上是一只乌鸦，全身红光，也称火鸦，其实是源自中国古代“后羿射日”的神话故事，后羿射掉九只火鸦，只留下一只为众生服务，这只火鸦就是现在的太阳。后来，日本人把中国的后羿奉为天照大神，把日本作为太阳诞生地，把秦始皇派出去寻仙的徐福尊奉为第一代始祖天皇，把火鸦奉为日本的神鸟，形成了日本的“神道教”。了解了这些，我们就不难读懂这枚徽章正面的人物以及他手中的大弓（震天弓）和弓的顶端那只遮挡住太阳中心的大鸟，所代表的是什么了。

（后羿射日。来源网络）

其实更值得注意，也更有意思的是徽章的另一面。这一面除了在下缘标注的“大正九年十月一日”这个确切日期外，整个图案就是当时的日本国地图，除了用条状横线表示的亚洲大陆上的中国和俄罗斯（当时称苏维埃社会主义俄国）领土之外，所有实体凸出的部分，包括南库页岛、整个朝鲜半岛、台湾及其附近岛屿，以及本州岛、九州岛迤南、北海道迤北太平洋上的一些岛链，统统都在日本的版图之内。看到这样的一幅日本地图，与现在我们所见的日本地图做一对照，我们就可以意识到这枚徽章的一些特定历史内涵了。

（“大日本帝国第一回国势调查”徽章另一面）

在这里有必要插说一枚中国银圆的故事。在日本制造了这枚徽章之后12年，当时的中华民国政府发行了一枚银圆，这枚提前设计出图案的“民国二十一年银元”，一面为孙中山侧面像，另一面图案为一艘在大海上行驶的双桅帆船，天上有三只飞鸟，东方有一轮初升的太阳光芒四射。这枚被俗称为“二十一年三鸟”的银圆，图案设计寓意本为“国运”“一帆风顺”“旭日东升”。不料刚一发行，就导致国内舆论哗然。因为当时有人联想到日本军队刚刚发动了“九·一八”事变，认为这枚银圆背后的图案可附会为日本国正要升起，并将大举入侵中国，因此纷纷指责当时的国民政府。国民政府也感到这枚银圆的图案设计不妥，马上下令收回这版银币。所以，以后发行的中华民国二十二年、二十三年版银圆，背面就只剩下双桅帆船图案，而取消了太阳和三鸟。如今，这种民国二十一年版“三鸟船洋”，因存世量很少，在收藏市场上早已价格不菲。不知道当时的中国人是不是见过此前12年日本发行的这枚徽章，如今琢磨一下这枚徽章上的天照大神、太阳光芒、鸟、弓、剑图案，不能不说当年国内有识之士对“三鸟”银圆图案的质疑有充分道理。有意思的是，事隔30年后，中国台湾发行了一枚“中央造币厂开铸三十周年纪念”铜章，所选用的纪念图案竟然就是当年的“三鸟帆船”银币原版。

（“三鸟船洋”。来源网络）

拍得这枚徽章后，我曾向同事们展示，并大致讲解了徽章上的这幅日本地图。不料有位女同事听后竟呵呵一笑，用不无调侃的语调说了一句：“这不是日本白忙活了嘛！”让人从历史的沉重之中，感觉到一些值得咂摸和回味的东西。

需要说明的是，这枚徽章标注的大正九年，是公元1920年。而其上面所展示的日本版图形成于此前十年，也就是1910年。到了此后25年，伴随着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败，这一版图即不复存在。也就是说，这枚徽章上所显示的日本版图，只存在了短短的35年，在整个历史长河中，可以说只是短短的一瞬。然而，当年日本为了营造这个版图，却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围绕着这枚徽章，几乎可以讲一整部东亚和远东太平洋近现代史。

（明治时期的日本新式陆军。来源网络）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日本尚处在闭关锁国的封建幕府时期，也曾面对船坚炮利的美国迫其开放口岸，逼签不平等条约的危机。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开始走上效仿西方资本主义，强化工业发展，实行富国强兵并对外扩张的道路。趁着当时大清帝国的衰落和面临种种危机，日本于1874年就曾派兵侵略中国台湾，1875年又开始染指当时作为传统中华帝国藩属国的朝鲜，1876年强迫朝鲜签订《江华条约》，取得开埠通商，派驻领事等特权。1879年借废藩置县吞并琉球。随后又乘中法战争和朝鲜甲申政变（1884年）之机，1885年与清政府订立《天津会议专条》，实际取得了在朝鲜与清朝的对等地位和向朝鲜派兵的权利。从此，使朝鲜开始脱离传统的宗主国中国，变成大国角逐的不安定之地。

（《江华条约》签订现场。来源网络）

1894年日本蓄意挑起中日甲午战争，并在战争后期窃取了早在明朝就已属于中国管辖的钓鱼岛诸岛。1895年4月17日逼迫战败的清政府签定屈辱的《马关条约》，不仅迫使清政府承认朝鲜自主独立，放弃对朝鲜的宗主国地位，而且规定要把中国的领土台湾岛及所有附属岛屿、澎湖列岛，以及与我们山东半岛并称为“京津门户”的辽东半岛割让给日本，赔偿日本白银两亿两。后因为俄、法、德三国干涉，日本不得不退还辽东半岛，却又从中国勒索了三千万两白银的“赎辽费”。此后，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被划入日本版图。

（中日签订《马关条约》。来源网络）

1900年，日本又参加“八国联军”镇压中国义和团运动，在1901年逼迫清政府签定的《辛丑条约》中获得赔款白银近三千四百八十万两。

1904年，日本又主动挑起与同样觊觎中国东北和朝鲜的沙皇俄国之间的“日俄战争”，并于1905年打败俄国，逼迫俄国于1905年9月5日签订《朴茨茅斯和约》，承认日本在朝鲜享有政治军事及经济上之“卓越利益”，将旅顺口、大连湾并其附近领土领水之租借权以及有关的其他特权，以及长春(宽城子)至旅顺口之铁路及一切支线、附属之一切权利、财产和煤矿，均转让给日本。同时还将库页岛南部及其附近一切岛屿永远让与日本。1910年8月22日，日本就在日俄战争期间逼迫朝鲜签定的一系列屈辱“协约”的基础上，最终逼迫朝鲜签定《日韩合并条约》，公然吞并了朝鲜，从此把与亚洲大陆连接的整个朝鲜半岛划入了日本版图。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日本借对德宣战之机，一方面攫取了德国在中国山东的侵略权益，一方面出动海军夺占了马绍尔群岛、北马里亚纳群岛、加罗林群岛等德属太平洋岛屿。大战结束后，通过“华盛顿会议”和《五国海军协定》的签署，与美国、英国瓜分了在太平洋地区的势力范围，俨然成为实际控制西北太平洋的霸主。

1920年日本的所谓“第一回国势调查”，就是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进行的。

（攻占沈阳北攘门的日本关东军居高临下向沈阳射击。来源网络）

在吞并了朝鲜之后，本来作为一个岛国的日本，就获得了进一步向中国和亚洲大陆扩张的桥头堡，其侵略野心倍加膨胀。接下来它所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很熟悉——1931年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占中国东北；1932年3月1日扶持清朝退位皇帝溥仪建立傀儡政权伪“满洲国”；1935年11月支持汉奸殷汝耕发动“冀东事变”在通州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策动所谓“华北五省自治”；1937年7月公然制造“七七事变”，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然而，日本全面侵华遭到了中华民族的顽强抵抗，很快陷于中国军民的抗日持久战中。1939年9月德国袭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全面爆发后，日本急于再次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所做的那样，搭乘欧战爆发这班“公共汽车”，抢占欧洲老牌殖民帝国在远东太平洋地区的殖民地，于1940年9月派兵进占法属印度支那（今越南）北部（翌年7月进占南部）。1941年6月德国进攻苏联后，日本由于其陆军泥足深陷于中国战场，不得不放弃从东方配合德国夹击苏联的“北进”计划，进一步依托其海军推进“南进”战略，于同年12月7日悍然偷袭珍珠港，与美、英等国开战，发动了太平洋战争。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海军逞一时之勇，迅速打败美、英、荷等国在远东太平洋地区的军队，使日军很快侵占了香港、马来西亚、菲律宾、关岛、新加坡、缅甸、荷属东印度群岛（今印度尼西亚）等地，控制了澳大利亚以北、阿留申群岛以南的太平洋广大海域和岛屿，几乎席卷了西南至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群岛，北至阿留申群岛，东至吉尔伯特群岛、马绍尔群岛、威克岛的整个太平洋西半部。然而，由于中国抗日战场的持久消耗和强有力牵制，日军的攻势很快就变成强弩之末。以美国为主的同盟国军队很快对日本展开了强有力的反击，经过1942年6月中途岛海战和1942年底的瓜达尔卡纳尔岛海战之后，日本就丧失了战争主动权。之后的一段时间，日本在太平洋上侵占的诸多岛屿在盟军的进攻下，相继报应性地变成了日本占领者的活棺材和盟军进攻和轰炸日本的基地。

（中、美、英三个主要同盟国首脑在开罗举行会议。来源网络）

1943年12月1日，中、美、英三个主要同盟国的首脑在开罗举行会议后，共同发表了著名的《开罗宣言》，明确宣布三国进行战争之目的，在于制止及惩罚日本之侵略。三国之宗旨在剥夺日本自从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后，在太平洋上所夺得或占领之一切岛屿；在使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例如东北各省、台湾、澎湖群岛等，归还中国；其他日本以武力或贪欲攫取之土地，亦务将日本驱逐出境。并宣布要“在相当时期，使朝鲜自由与独立”。

1945年7月26日，在西线战场彻底打败法西斯德国之后，中、美、英三国首脑又以最后通牒的形式发表了《中美英三国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政府应立即宣布所有武装部队无条件投降；重申《开罗宣言》的条件必须实施，日本投降后，其主权只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由盟国指定的岛屿；军队完全解除武装；战犯交付审判，等等。同年8月6日、9日，美国分别在日本广岛和长崎投下原子弹。8月8日苏联宣布加入《波茨坦公告》并对日宣战，并于9日投入对日进攻作战。在中、苏、美、英等同盟国的强大攻势下，日本政府被迫于10日通过中立国瑞士向中、美、英、苏发出乞降照会。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发表接受《波茨坦公告》的停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1945年9月2日9时2分，在停泊在东京湾的美国“密苏里”号战列舰上正式举行了日本投降书签字仪式，仪式结束时钟表恰好指向9时18分，神奇地意味着日本自1931年发动“九一八”事变以来整个侵略扩张行为的终结。

（日本外相重光葵代表日本天皇和政府在投降书上签字。来源网络）

回望当年日本的整个对外侵略扩张史，真可谓“其兴也忽，其败也速”。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不仅不得不拱手交还了自从“甲午战争”以来攫取、吞并的所有别国领土。另外，日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从德国手里夺占的马绍尔群岛、北马里亚纳群岛、加罗林群岛等太平洋岛屿，战后也由美国托管，后来或独立，或变成美国的自由联邦。

将现在的日本地图与当年这枚徽章上的日本地图对比一下，我们可以看到，当年《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的精神基本得到了贯彻。然而，战后日本虽然制定了“和平宪法”，但总有一部分人始终不能正视和反思历史，仍抱有复活军国主义和恢复日本当年东亚霸主地位的妄想。近几年，日本某些势力刻意炒热与中、俄、韩等邻国的岛屿之争，甚至为谋求扩大海洋国土及海洋专属经济区面积，控制乃至封锁其目标国家在太平洋上的战略通道，不惜血本地将太平洋上的冲之鸟礁建成“冲之鸟岛”，这些举措除了加剧与周边国家的冲突，提醒人们警觉日本某些政治势力对外扩张的传统野心之外，最终不可能得到好的结果。

（战后日本战犯接受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来源网络）

总之，透过这一枚小小的徽章，折射出一段大画卷的历史。从中我们不仅可以回顾和反思已经过去的历史，而且可以感悟到当前东亚地区若干敏感、热点问题的源头。

今年是太平洋战争爆发80周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从最近几年日本及其相关盟国所做的一系列战略调整和相关部署来看，这些问题在最近的将来很可能持续保持相当热度，甚至成为全世界的焦点，对此我们必须高度警惕，并做好应对准备。但无论如何，历史不容割断，处理这些问题必须以史为鉴。只有正确地对待历史，相关国家才能妥善解决争端，化解矛盾，东亚地区才可能实现持久和平。（作者为滨州日报社原高级编辑，中国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研究会资深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