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档案
刘忠玉,男,汉族,1936年出生,196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山东宁津县人。1947年参军,历任渤海军区教导旅2团卫生所卫生员、警卫员等职;1976年后,先后担任法院刑事庭庭长、法院副院长等职,1996年离休。
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二师铁门关市渤海军区教导旅纪念馆,一副大参军的巨幅油画引起记者的注意。
讲解员指着画上一个穿着宽大军服的少年说:“画面上那个矮个子小兵叫刘忠玉。参军时,刘忠玉只有11岁,是渤海军区教导旅里最小的兵。”
10月18日,在新疆库尔勒市刘忠玉的家里,记者见到了这位渤海军区教导旅最小的战士。当年一脸稚气的小战士,在岁月风霜的洗礼中,已经变成了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人。这位渤海军区教导旅万里西征、屯垦戍边的亲历者,向记者讲述了一段段难忘的经历和生死瞬间。
永丰攻坚战耳朵被震聋
只要一提起自己的家庭,刘忠玉的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1936年,刘忠玉出生在山东省宁津县一个革命家庭里。他的大哥、三姐、三姐夫、表叔都是共产党员,二哥是民兵。父亲是村长,经常利用身份掩护地下党组织,为党做了很多事情。
1944年,8岁的刘忠玉参加了儿童团,开始从事站岗放哨、送情报等工作。
三五九旅到山东渤海区招兵时,刘忠玉和大哥一起报名参加了解放军,成为渤海军区教导旅二团的一名卫生员。那一年,他11岁,是全旅最小的兵。
在大练兵运动中,作为卫生员,刘忠玉学会了伤口包扎、伤口处理、伤员抢救等各种技能,掌握了最基本的医务护理常识。
随后,部队离开山东,开始了“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西征之路。
在经历诸多的战役中,刘忠玉永远也忘不了那场惨烈的永丰战役。
1948年11月,永丰战役在陕西永丰镇打响。独六旅(原渤海军区教导旅)十七团是突击部队。作为十七团的一名卫生员刘忠玉也参加了这次战斗。
总攻开始,独六旅集中6门山炮猛烈射击,炸开北面寨墙。十七团、十八团从各突破口勇猛冲入寨中,与敌人展开激烈巷战。战斗到紧要关头,十七团团长金忠藩冒着枪林弹雨手持长扁担站在突破口指挥作战。二营长谢高忠带领战士在混战中杀了个三进三出。
经过激烈战斗,我军全歼敌七十六军,活捉敌军长李日基。
永丰战役结束后,我独6旅第18团指战员在悼念牺牲的战友。
永丰之战是独六旅西征途中最惨烈的一仗。这一仗,独六旅俘敌2064人,但是也付出了死伤1200人的沉重代价。
刘忠玉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当时作为排长的刘双全(宁津人,后来担任过新建生产建设兵团司令员),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冲上去,一次进攻下来,全排30多人只剩下8人。
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一个个倒在了敌人的子弹下,刘忠玉只要一提起这场战役,便控制不住自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刘忠玉沉重地说:“为什么我们的《国歌》里有一句歌词: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懂里面真正的含义。为了新中国的解放,多少革命先烈用血肉筑成了长城。很多战士明明知道要牺牲,但为了掩护自己的战友,毫不犹豫地冲在前面,而后面的战士就是踏着战友的血肉向前冲锋的。”
刘忠玉和卫生队正山沟里抢救伤员,忽然只听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瞬间把他的耳朵震得鲜血直流。震动过后,虽然一片平静,但是刘忠玉却觉得右耳很背,听不到声音。
后来,经过医务人员仔细检查才发现,由于炮弹震动过于强烈,已导致他耳膜穿孔。从此,刘忠玉只能靠着一只耳朵听外面的世界。
刘忠玉说:“总算捡了一条命,当时帽子一下子被打掉了,但没伤到其他地方。”
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在部队西征途中,刘忠玉曾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1948年3月,部队在黄龙山行军时,刘忠玉大病一场,发烧烧到40度,怎么也无法退去。
此时部队正在行军,眼看马上要出发,可刘忠玉却还烧得昏昏沉沉,根本无法跟上部队。怎么办?卫生队只好将他寄养在当地老乡家,并交给了老乡三块银圆,要老乡好好照顾他。
临行前,医生再次为他打了一针奎宁,然后部队便出发了。
躺在病床上的刘忠玉,整整烧了7天7夜,直到第八天时,他才渐渐睁开了眼睛。没想到竟然退烧了,身体还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10天之后,部队竟然又重新回到了当地。于是,刘忠玉高兴地跟着部队走了。
此时,大病初愈的刘忠玉身体依旧十分虚弱。为了不掉队,大家便让他拽着骡子的尾巴行军。
拽着骡子走的确行走确实省时又省力,可有时也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时候。
一天,刘忠玉和战士们正在行军。在过一条河流时,由于河底下高低不平,骡子前蹄一滑瞬间摔倒水中,正在拽着骡子尾巴的刘忠玉手一松,一下子便被河水冲走了。
水流很急,被水流裹挟的刘忠玉根本爬不起来。正在危急时刻,后面的战士牵着骡子跟了上来,一把将他从水中抓了出来,然后将他推在了骡背上。
刘忠玉又捡回了一条命。他说:“如果不是这些战友,自己早不知道要被洪流冲向哪里,恐怕早就没命了。”
后来,行军途中,刘忠玉突然又染上了疥疮。刘忠玉浑身上下都是脓包,又痒又疼。
刘忠玉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跟随部队一起行军。在骑马时,他身上的脓血和衣服紧紧粘在一起。后来,战友们用担架抬着他,可他后背的脓血又和担架粘在一起,痛得他死去活来。
直到部队休整后,战友们用大锅煮了满满一锅硫黄水。刘忠玉和身患疥疮的战友们,跳进水里狠狠泡了一个硫黄澡。紧接着大家又用盐水泡,身上的伤口一沾上盐水如同刀割一般,痛得他直叫唤。泡过盐水之后是草药水。经过一系列治疗,刘忠玉身上的疥疮才终于结痂痊愈了。
学习文化建设边疆
在刘忠玉的记忆中,学习文化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没有机会上学的刘忠玉,和部队中大多数战士们一样,一直都渴望着能够学习文化。
为了提高战士们的整体素质,部队专门组织战士学习文化。学习条件尽管很简陋,教具仅有一块小黑板,可战士们却个个都学得很认真。
为了尽快能记住生字,在行军途中,战士们每人背上一个字,几天后换一次。这些生动而又巧妙的办法,让战士们既不耽误行军,又学到了文化知识。可是,随着战事越来越紧张,学习文化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部队向叛匪发动进攻。
1949年,新疆和平解放。渤海军区教导旅一路越祁连、穿朔漠,挺进新疆,战士们一边屯垦一边剿匪。
开荒初期,部队驻地环境恶劣、物资匮乏、条件艰苦,没有住处就自己挖地窝子,没有工具便就地取材编柳条筐,喝的是涝坝水、吃的是大锅饭。部队坚持开荒造田,从事生产。
为了加快新疆建设步伐,部队特意组织扫盲班对所有战士统一进行扫盲。针对不同学员的文化程度,扫盲班进行了分级——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让战士们根据不同的文化程度来选择学习班级。
这次学习非常系统,战士们从最基本的拼音字母开始学起。认识了最基本的拼音,就打开了学习汉字的大门。于是,刘忠玉在学习的道路上一路飞奔。
1954年,刘忠玉被调到五团团长杨有财身边当警卫员。杨团长不仅自己刻苦学习,而且对警卫员要求也很严。在杨团长的严格监督和教导下,刘忠玉的文化水平有了飞速的提高,能够达到初中文化水平。
党叫干啥就干啥。作为一名老兵,刘忠玉在困难面前从不挑挑拣拣,上级安排什么工作就干什么工作。
屯垦戍边期间,刘忠玉当过医生,做过警卫员,开过拖拉机,探过矿……
进入司法界,是刘忠玉一生中的一个重大转折。1961年,刘忠玉调到塔一场政法股,成为一名外勤助理员。
由于工作兢兢业业,坚持公正司法,1976年,刘忠玉调到尉犁县法院,成为独立庭的庭长;1981年,调到乌鲁克垦区法院,成为刑事庭的庭长。
刘忠玉把大量时间用在基层调研上,凡是调查必到现场。他说:“办案必须实事求是、深入调查。只有走人民群众路线,进行详细调查,才能确保判案的公正,让人心服口服。”
秉持着这样的原则,刘中玉在法院系统一直干到离休。1996年,刘忠玉正式离休。
离休二十多年来,刘忠玉依然坚持每天读书看报,学习党的各项方针政策和重要精神。
刘忠玉和老伴时常被请到当地企事业单位和学校做红色教育。
如今,刘忠玉一家三代有12人在兵团工作。刘忠玉说:“我们这一代人只讲奉献,不讲索取。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现在,我的孙子孙女还仍然在屯垦戍边。”
在1960年《人民画报》第21期封面,登载着刘忠玉妻子高学兰向新疆少数民族姑娘介绍植棉经验的照片。
刘忠玉一家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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