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续)
文/朱国正
(四)
大刘醉说威廉的“鼎轩茶舍”在同学赵光祖家别墅的一楼。别墅是老赵那做地产生意的儿子建的,徽派的青砖黛瓦,石桌石凳,墙边绿竹,窗下红石榴。老赵把一楼改造成了喝茶的地方,起名“鼎轩茶舍”。墙上两幅画,一幅斗方的米芾拜石,一幅老藤葫芦。旁边紫檀架上有素色茶罐和瓷瓶。这遂了老赵的心意,在这里交朋结友谈天说地度时光。
那天大刘又说起了威廉的第二段情缘。
威廉当时在“上海七彩丽人模特经纪公司”做艺术顾问,独自一人在上海,太太晏紫为照顾母亲,带儿子元璞住在杭州的娘家。
25岁的妮娜,是一个刚出道的平面model。外貌、气质、语音表达能力,职业素养都不错。
妮娜说那天隔着玻璃窗第一次看到目光沉静、清秀中略带忧郁的威廉,就被击中了,觉得这个男人是她前世丢失的一块玉。
四目交错,彼此都有前世今生的好感,二人沦陷了。三个月后,威廉去了杭州,如实和晏紫说明一切,离婚,儿子随了晏紫。
妮娜不再工作,做了专职太太,一年后生下了粉妆玉琢的女儿云锦。柴米油盐的日子开始后,威廉的收入却日见拮据。罩在他身上的光环消失掉,钱成了他们生活中的重要问题。威廉渐生烦躁,妮娜也觉得这婚姻有点像掉漆的朱门,面目全非了。
诚如张爱玲所说,做成的蛋糕远不及制造中的蛋糕,蛋糕的精华全在烘焙时期的焦香。“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好了。
威廉渐渐很少回家,偶尔回去彼此也少言语,只留对方一个孤冷的背影。
感情是输给了金钱还是时间,不如说是输给了真相吧!
分手场面倒是和谐,带女儿去“功德林”吃了顿饭,彼此再见。妮娜带女儿随她原来的指导老师去了澳洲,威廉继续混在“魔都”。
有年大刘去上海,雨后的黄昏,他走在武康路上,时值深秋,空气清凉,地上落满了梧桐树叶,夜风中传来了孙燕姿的低唱: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我们也曾在爱情里受过伤害,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五)
和妮娜离婚后,威廉有段时间经常回来,据说是帮人联系古董字画鉴定售卖的事,挺神秘的。
那天一个酒局上遇到。他来得晚,是和一个丰腴的女人一同进门的。看他模样倒没多大变化,只是瘦了些,眼睛更加深邃,他慢慢扫视了一圈,抱拳道:刚才和魏总谈了点事情,误了大家的时间,抱歉 抱歉。
女人波浪长发,挑眉水目,一身的香气。有人说:于姐,你是越来越迷人了。女人笑吟吟道:老四,嘴巴抹了蜜啊,这么甜。大家都笑了。于姐一双眼睛笑意盈盈,真诚地赞赏每一个人,大家舒服惬意,都觉得遇到了知己。
威廉和我打了招呼,酒桌上不大说话,也没人太注意他。大家都嘻嘻哈哈荤素不忌地闲聊着。觥筹交错中望着威廉的侧脸,我想起了十年前一起把酒言欢的情景。那时的他很喜欢唱一首歌,那认真嚎叫的样子让人难忘。唱的歌词是: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不知道天多高……当时还笑他,我们已不是少年了。他说,不是少年也可以做梦啊。
饭后,威廉坐着于姐的那辆大黄蜂悠然而去。
改天和朋友问起于姐,朋友笑了:是说“榆叶梅”吧,真名倒没大有叫的,是北边不知哪个地方的人。当年和男人一起来我们这里创业,早几年为争北桥那块地,男人被老六用猎枪猝了。说来这女的也真不简单,硬是独撑着场子把男人留下的产业兴旺起来了。人很是爽快仗义,性格也活泼,圈内很吃得开。人称“榆叶梅”,也不知为啥叫这名,猜想是取繁花盛开红似火,花团锦簇的意思吧。
说到这里,他笑了。
这威廉,浪荡半生,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倒一心一意。说话能戳到女人心尖子上,让人觉得风流不下流。惹得十个女的见了他,九个要昏倒。
我忽然乱想,这威廉不会是投胎转世的民国名士胡兰成胡大官人吧,都是情虽不伪、却也不专的高人。
想那胡公子当年刚对大才女张爱玲说完: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又和炎樱、苏青、护士小周,斯家小娘情意款款。可在遇到上海滩女魔头佘爱珍后,竟谪堕了红尘,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和她恩爱到了白头。
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而已。
这“榆叶梅”会是威廉的佘爱珍吗?
作者:朱国正,退休民警,喜欢文字,闲看杂书,随意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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