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安暖,烟火抚凡心
文/赵玉英
秋,像一道闪电而至,天镜高悬云翳翔飞,极目远眺总是美的让人心旷神怡。昼短夜长,太阳也懒惰了。不觉中,酷暑长夏跟随孟浩然大师的诗意转眼即逝。“不觉初秋夜渐长,清风习习重凄凉。炎炎暑退茅斋静,阶下丛莎有露光。”夜晚,草丛,低矮的松针上挂满亮晶晶的露滴。
艳阳高远,初秋的温柔如约而至,秋云静美秋水澄澈,风吹一叶动,万物知秋来。秋正如退去青涩青年历经磨炼而睿智的中年,叶子还尚在盛茂,果子已经遮掩不住芳香。劳碌半生的生活,被岁月磨砺沉淀,一半烟火一半诗意。
秋到人间万物知,原野上所有的植物都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不再沉醉在过往的繁华,俯下身子,为了生命的延续,为了原始的传承,寸草皆秀,就连秋天田野上开的花都是金灿灿的颜色。
初秋,一天的炙热都留在太阳瞩目下,晚上凉风习习而来,清爽的微风撩拨着姑娘衣袂飘飘,世间便多了出水芙蓉的仙子。芙蓉之美,出淤泥而不染,根芽植寒冰深水不亡;花经酷暑而芬芳远播;莲子埋入泥碳千年不腐,依然生根发芽,且能开花结果。
村里自古出美女,定是沾了荷花的仙气。东湾有沟渠通河,常年水源充盈,每到夏日,盖垫大的荷叶铺满水面;碗口大的荷花,粉粉白白亭亭玉立在湾塘;拳头大的莲蓬掰下就能吃,莲干上牛奶般的汁液噗噗的流下来,莲子清脆甘甜。诗中的采莲、采藕是意境优美的,菡萏妩媚碧波涟漪,靓女美男歌咏嬉戏。在农村,藕是饥荒年特有的粮食,在冰封大地之前,村里的青壮年拖着柳条筐,踩着塘泥,趟着冰冷的泥水采出一筐筐莲藕,莲藕用清水煮熟粘糯清香,为缺衣少穿的旧时日带来别样的温馨。
临秋思乡,最想回到老家。想起围在篱笆墙周围的葵花,采摘下的葵花籽存放到隆冬,放在炉盖上发出噼啪声,诱人的香气温暖了寒夜;想起母亲为了给我们解馋,自己院子里种的甜高粱,节节甘甜;想起满园的瓜瓜菜菜,瓜架上缀满大大小小的葫芦;想着黎明时,露水晶莹挂在红彤彤的枣子上,咬上一口的甘甜清凉;想去望一眼母亲当年种下的花草,是否还是当年的摸样。
车子停在铁大门前,七月十五是个雷打不变的回家日子。
山墙外的白蜡树已经长到一搂粗,那是父亲刚退休时种下的。门口南边的合欢树没熬过去年的隆冬,树干已经干裂,让人伤感。弟弟打开大门,出乎意料的是院子里太阳花迎接着我们,五颜六色,一堆堆生长在砖缝里。这些花对我们有着太多的情感,是母亲音容笑貌的延续。它们的生命里定是包含着对母亲的依恋,才会一年年周而复始循环着开花结籽,在无人看管的庭院里自生自灭。十一年了,母亲,是您把对儿女的思念寄托给这小小的太阳花了吧!让我们回来看到和您在家一样的美,心里瞬间少了凄凉。
茔地上空,天空蓝的那么纯粹,四周的庄稼旺盛葳蕤。您们能听到秋天丰收喜讯就在眼前吗?
漂浮在半空的白云自由闲适地飞过一片片绿野,庄稼地就变得一块块忽明忽暗,像变换的阴晴脸一样。太阳光照射下的高粱紫红紫红的颗粒饱满,谷子地里的穗子谦逊的低着了头。蛰伏在田间的麻雀,跟随着云彩遮挡的光线“呼啦”一声就扎进谷子地;等那边高粱被云层遮住了光,又“呼啦”飞上高粱穗。这阴晴不定的天气,人的心情不由得跟着患得患失起来,如与亲人们阴阳两隔的无奈。禁不住又羡慕起麻雀的智慧,这些麻雀肯定是早就踩好了点,就等着天作之合。
转过村路上矗立百年的老榆树,浓绿的树叶挨挤着密不透风,巨大的树冠遮住半边天的样子。四野草木葱茏,沟壑间绿影飘摇,秋天的野菜又绿又鲜嫩,是大自然赠与生活的美味。簇簇金色花朵的野菊散发着丝丝清苦的药香,掺杂在欲黄未黄的狗尾草中,给秋天的原野添加了一抹亮彩;沟岸上的玉米地地埂上,野葱散发出淡淡的辛辣,葱叶碧绿,拽一把下来,蒜头一样的根须洁白透亮,卷上博饼虾酱就是一道美味;暗红的玉菇菜结出米粒样的果实,一丛丛光棍草如秀珍竹,错落有致的聚集在一起;粉红色的旋复花,攀附在芦苇上,一圈又一圈如相知心爱人的环抱紧紧相拥;草丛里,各种小虫忙碌着觅食储存,蛩声啾啾唱知秋。
秋雨绵绵是浸湿往事的季节,那片褐红色的槭树叶静静地躺在书卷里,沾染上铅字的幽香。记得菊花初展,斜风细雨中,手机中《梁祝》的十八相送一遍遍循环。优雅缠绵的音律,总会让人想起些什么,又遗憾些什么,亦如断肠人在天涯,入了心,就难分真假。秋殇痛,纵然是撕心裂肺,终能自己舔舐尽滴血,而痕愈合后的痒却像毒素渗入了五脏六腑,阵阵作痛。镜湖道上槭树叶随着季节变换着色彩,在秋风里中稀里哗啦相互碰撞着,一枚紫红的树叶轻飘飘的落在胸前,莫不是上世旧相识,来续一面之缘......
秋,是多情不知的,一缕风也会惹来思绪万千。
七八月看巧云,风催促着云绘画,天空变成巨型的画板。早晚的云彩最靓丽,变化出大千世界的美。朝霞暮云,当夕阳的余光渐沉入西园那片老枣树林时,天上的云霞和枝头上的枣林相互有了缱绻。云蒸霞蔚之间,不知是晚霞染红了枣林,还是枣林浸染了云霞。转眼间,天边的云霞像油画一样富丽堂皇起来,金黄、橘红、绯红、淡粉......不知不觉中又幻化成银灰、淡青、青灰......色彩的慢慢变的凝重,像一帘天幕遮住太阳最后的影子,四野氤氲在青灰夜色里,枣林模糊成一道浓浓的墨色。
秋天是可歌可泣的季节,“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有人伤秋离愁恨,有人盼秋月团圆。雁鸣响过头顶,在外奔波一年的人才会想起家。父母想子女,妻子盼夫归。月圆人团圆,父母守着一桌尽心准备好的饭菜,倾听着孩子们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金榜题名的学子们,金秋时节也要登上新征程。原野上的粮食快熟了,园子里果香正四溢,丰收是秋的荣耀。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此刻,我深深感知到诗人的豪情和豁达。春天大地给万物带来生机,而秋天给人们带来的是希望。秋天不仅是收获的季节,还有播种的季节,小麦,油菜,苜蓿等等,它们一样怀揣梦想,在收获的季节绽放出新的生命。
层林尽染,是生命的顽强。秋叶炫丽,是树木年轮中的灿烂。春夏秋冬,一切都值得珍惜,必定秋天的落叶曾伴随着春芽夏花一起长大,护佑着果实栉风沐雨。
秋天不是有奶茶才幸福,一把米,几颗豆,便能熬出人间幸福的味道。岁月长安暖,烟火抚凡心。锦瑟华年中从容走过的历程才是人生赢家,在清浅的日子里,活出自己的精彩,让花白的头发渐深的皱纹活成锦瑟与灿烂。冬天毕竟会赶来,秋日的籽实即将收获,不一样的希望就在脚下。走在秋天的路上,不在于路的里程多远,而是沿途的风景,心若安静何惧年华易逝,留在身后的只会是一路落叶和残影。
作者简介:赵玉英,滨州无棣县人,滨州市作协会员,喜欢阅读,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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