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沟壑

文/莫柔

近期以来，不知从哪一刻起，有一种莫名的孤独、伤感袭上我心头，特别浓烈，甚至有时双眼湿润，有眼泪将要涌出。我怀着忧郁的心情走到阳台，凝望着远处满眼绿色，试图让充满生机的景色，驱散满怀的落寞，最终，无济于事。我十分疑惑，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孤独、惆怅，脑海不由自主地开启了记忆回放模式。

我清晰地记得上小学时，父亲经常表扬我看图写话写得好。直到有了作文课，父亲时常趁我放学后出去玩时，拿出我的作文检阅一边。“哈哈，没想到小睿的作文写得这么好。”每当我从外面回来，刚踏进家门时，父亲便站在院子里石榴树下，发自肺腑地笑着对母亲说，“每次老师写在她作文后面的批语是‘内容丰富，语句通顺，’再在后面写上一个大红色的‘优’或者‘甲’哈哈，真是没想到，比我那时强多了，我那时作文不行。哈哈，小睿的作文真是不赖。”每次听到父亲这样高兴地说着时，我只是羞涩地抬头看一看他与母亲，紧接着低下头微微一笑。走回自己房间，整理着书包、作文本，内心美滋滋的，好像吃了一块甜甜的巧克力糖。

那时的我，便在心中偷偷埋下梦想的种子——长大后写故事让别人看，让人们从中得到一点东西。

人们常说“鼓励远大于批评”，这句话不无道理。

时光飞逝，父亲平时那不经意间发自内心的笑声、赞扬声伴随我进入了高中。我为了把作文写得更加理想，每天晚上看书、习作到深夜，母亲看到我房间里很晚还亮着灯时，总是催促我关灯休息。我便应声关灯，尔后偷偷点燃早已备好的蜡烛，忘我地徜徉在书籍与故事的海洋里。愉快的心灵好像一只小蜜蜂，自由自在地欣赏着烂漫的花朵，嗅着花香、欢快地采集着花粉、酝酿着花蜜。

也许有的读者读到这里禁不住会问：“这么疯狂地痴迷习作、偏科，难道不影响学习成绩吗？”

我羞愧地告诉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确严重地影响了我的总成绩，最终高考名落孙山。当时父亲是十分失望的，母亲倒未放在心上。看到父亲失望的样子，我无比内疚。“谁让自己偏科呢？爸，我会用另一种形式为你争光，让你高兴。”我常常这样暗自下决心。

毕业后，我便像书虫似的钻进《写作指南》《作文指导》《优秀作文选》，以及一些小说、散文书籍之中吸收养料，补充自身能量。不仅如此，我还参加了一所文学函授学校学习，每天苦读、练笔至深夜。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五个多月的努力，令我惊喜的是，我收到了函校珍贵的样刊，而且我的四篇拙作刊登在了上面。当时，我兴奋地拿着样刊给父母看，并且兴奋地说：“爸、妈，我的四篇小说在这上面发表了。”

“是吗？我看看。”父亲高兴地说，脸庞充满喜悦之情。

“真好！你也算没白写。”母亲说。那一刻我发现，母亲欢喜的笑脸年轻了很多。母亲认识的字不多，所以未说“拿过来，我看看。”

我望着喜笑颜开的父母，心情轻松了一些。

“我给你读一下小睿发表的小说。你听好了啊！先读《夜静悄悄》……”父亲双手捧着那本样刊，笑得合不拢嘴，对母亲说。

“感谢远在冰城的老师们！老师们辛苦了！”我心情舒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双手合十，内心有个声音无比感激地说。

从那时起，我在习作之路上，像一只翱翔在空中的小鸟，快乐地展翅飞翔。

然而，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不觉地到了应该离开父母，到社会中去历练的年岁。

接下来的岁月里，我便在当地或者异域他乡的职场中磨砺、成长。儿时深埋藏在心底的梦想，只有暂时再次把它珍藏在心灵深处。

时光荏苒，直到2021年，我决意重拾旧梦，让内心深处那颗梦想的种子萌芽、开花、结果。

在那个午后，母亲鼓励我，张某某开始做什么多么艰难，最后成功了，还有刘某某开始干什么，多么不易，最后也成功了。我欣慰地笑着，望着母亲。

从此，我欣然地踏上了追梦之旅。我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地坐在电脑前，伴随着“哒哒”地敲击键盘声，演绎出一个个或悲或喜的故事，投往各文学平台。

我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笔耕不辍，取得了一点点自以为是的小成绩。至今发表长篇、短篇小说近90余篇，2022年加入滨州市作家协会，2023年成为《滨州头条》编辑部编委。面对这一点点小成绩，我未有丝毫的忘我，而是非常清楚，自己必须继续努力学习，因为自己的水平远远不够。面对自己这一点点小成绩，以为再怎么样，总归比学生时代的作文进步了一点吧！有一次，我怀着侥幸心理向母亲汇报取得的小成绩，出乎我意料的是，母亲仅仅简洁地“嗯”了一声，使我感到特别惊讶。

此时，我伫立在阳台，遥望着烟雾蒙蒙的绿色，脑海翻遍所有的相关记忆，终于寻觅到了内心深处某一个角落里那份孤独、落寞的缘由。那是因为缺少了父母发自内心的笑声、欣喜的话语。不是吗？虽然现在自己取得了一点自以为的小成绩，然而，有时再次向母亲讲我在某某平台发表了几篇，母亲依然淡淡地回应一个“嗯”字。令我十分诧异母亲的平静，我坐在沙发里看着母亲做她的事情，不解之情涌上心头。我向母亲讲的时候，父亲在旁边路过时能够听到的，但是父亲好像未听见我所讲的。我以为父亲还会像我学生时代那样欢喜、兴奋，还会讲“拿过来，我看看，”或者读给母亲听。我静静地坐在沙发里，期待地望着路过的父亲，他沧桑的脸庞毫无喜悦的表情，而是非常淡定。我心中100度的期望瞬间降到了冰点。自此，无论在哪里发表多少篇作品，我再未向父母提起，所以近期时常觉得内心深处某一角落里，充满着孤独、伤感。

我纳闷父母反转式的转变，思绪万千。现在，我思来想去，回想着父母平时对我疼爱有加的言行举止，我终于明白了父母的平静，那是因为父母年岁已高，通过三年疫情也许更加看清了一些事情。已年迈的父母或许不再期望自己的子女有多么大富大贵，多么功成名就，平平安安大概才是父母最大的心愿。如同人们常讲，“一岁年龄一岁心。”想到这些，我便非常理解父母的平静，那道我看似无形的沟壑，其实是父母的另一种期盼、祝福而已。父母最初的愿望只是被另一种期望取而代之罢了。理解了父母的用心，我们下一代只管快乐地努力前行足以。

至此，我脑海中无形的沟壑已毫无踪影，心灵深处那份孤独、伤感已化为乌有。顿时发现远处的绿色，生机盎然。

作者简介：莫柔，本名冯建华，山东省阳信县人。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都市头条（滨州）》编辑部编委，曾发表多篇短篇小说、散文。长篇小说《往事如梦》在《滨州头条》连载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