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合和《三》

文/张玉乾

　　老字号“中和合和”传到了张氏家族第十六代上，即第十八代子孙张玉堂老先生的祖父张在和这一辈上。

　　祖父名“在和”，字“益斋”，为人仗义耿直，疏才好客，爱结交各方各路朋友，那时候在古街桑落墅周围二三十里方圆大都知道祖父张在和的名讳。

　　1937年，“中华民国”惠民县第六区区公所建立。区公所设在桑落墅街大门口张在和靠街的瓦房前院中，区长叫宋成九，是陈集乡于董杲村人。此人自幼好学，为人明智善良，事母至孝。母亲患病瘫痪，他扶持数年如一日，深受桑落墅和陈集乡人的爱戴。宋成九和张在和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经常在一起聊天、打牌、喝茶、饮酒。当时的区公所有账房、文书、炊事员、警卫，也就五六个人。

　　区长宋成九看到张在和为人处事大方，威望很高，就同他商量说六区想成立个贸行所（即现在的工商税务所），每年定期向惠民县财政局交纳贸行税，想让他牵头包下来，张在和开心地答应下来。

　　张在和随即联络了桑落墅四街上可靠的亲戚朋友，商议此事，并组织了二十余人，因为桑落墅古街五天赶两个集，大集随着时间和地点的流动而变化。当时桑落墅大集是周边几十公里乃至上百公里最大的集贸市场。门类齐全，有牲口市、木货市、山果市、粮食市、百货市、石头市、牲口市、古玩市、狗市鸟市等等，特别是逢大会期间，市场很难管理。另外桑落墅北街属阳信县地域管辖，每年的三月十八大会由阳信县雷家乡的五户庄（大尹村、小王家、南曹家、霍家、牛家）主办，主要会场没在北街上。经张在和和北街及五户庄的代表协商，每月将税收的10%拨于五户庄，北街和五户庄的代表不同意，并提出愿意参加税收组织，按时间按税收额分利。张在和为了保持全街平安，防止矛盾和分歧的产生，以和为贵，就同意并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决定吸收北街和五户庄的三个代表参加收税，待遇全体平等，并答应了他们三人专门负责北街的税收管理。其他人也根据各个市场的大小划分了人员和小组，每组都由专人即小组长负责。隔了一段时间，张在和在和街坊闲谈中，发现负责北街的三个税收人员中有中饱私囊的事，立即找到北街和五户庄的几个村长商议此事。这几个村长感觉脸上无光，申明开除这三人并按贪污金额全部赔偿。张在和大方地说道，不用他们赔偿了，这三个人惩罚以后再不用就是了。张在和提出一项建议，每年的三月十八日大会，共六天时间，税收方面全部由北街和五户庄自理主办，其他三街自愿提供一切方便来支持大会的顺利召开。因为都是在古街桑落墅的地盘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要共同守护桑落墅全街的好名声。

　　从此以后，除三月十八大会之外，桑落墅集市贸易的税款由桑落墅四街自行管理，与外界再无任何瓜葛。

　　祖父经常嘱咐贸行所的合作人，收税不容易，要懂得善财难舍，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要学会软磨硬泡。要以理服人，特别是在每年的大会期间，人员杂，任务重，更不能专横，起会是为了养集，集赶旺赶大了才有税源，于国于民都有利，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每年的三月初八和十月初八是桑落墅多年形成的赶大会的日子，牲口市特别的大，周边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有牲口的百姓都往这里赶。有的牲口光吃草料不干活，主家就想着换性口，卖大买小换钱花。贸行税的成员们在牲口市收税碰到了“硬茬子”，此人属滨县地人，买了头大膘牛，让他纳税，此人说什么也不纳，并理直气壮地大声训斥道：我在滨县买卖牛从来没交过什么税，我赶你们惠民县石家集买卖牲口也从没纳过税。到了你们桑落墅地，你们还想反天吗？我就是不交，有法你们去使去吧？收税人无奈，使找到了张在和。他来到牲口市，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直截了当地问：客人买牛不上税，莫非有靠山？或有什么倚仗？那人装作没听见。人群中有人悄悄地对张在和说，他是滨城韩召坤旅长的外甥。张在和听了有点不耐烦，韩旅长一手遮天是在滨县，但他遮不到我们桑落墅来，我不管你是谁的外甥，今天的官税你必须交。

　　这韩旅长何许人也，乃是便衣队的头头，便衣队也就是日本鬼子的汉奸队。是鬼子在滨县境内的“皇协军”。韩召坤是便衣队的队长，又是皇协军的团长，他对外自称是旅长。老百姓对汉奸队和黄协军恨之入骨，张在和最恨这些欺压百姓的汉奸。那人看抬出黄召坤不顶用，又抬出了石家集的头面人物，大财主石连举。张在和说：我和石连举是多年的老朋友，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你下次再来买卖牲口的时候可以免税，但今天必须缴纳税款。否则将牛迁往区公所大院拿钱来赎，祖父说完，立马闪人。牲口市里的人哗地围了上去，此人见势不妙，乖乖交了税款，和他的两个同伴心有不甘而去。

　　贸行的账目和所收税金，由南街的老账房先生殷秀林等四人管理，祖父从不插手，也不过问。有一次尹秀林问祖父，我们管理税款你也不问问，就这么放心吗？祖父说：疑人勿用，用人不疑。祖父制定的财政方案是，每个大集当日的税收，先留出上交惠民县财政局的税额，再扣除当日的收税人的饭食钱，剩余部分按参加的人员平均分配，祖父也在平均人之中，有人提议祖父是行头，理应多得。祖父说我不图钱财，只求自在快乐。如有对上、对外应酬，从中取用，因为税款是一天一算，时间长了，收税干帮忙的人越来越多，收税的人是一天管三顿饭，晚上隔三岔五上小饭馆坐坐。喝点小酒，所以这个工作在当时也是很眼馋人的。

　　老街的后人对祖父张在和的理解是：祖业上的衰败让子孙们叹息，祖爷们的威望名声让子孙们自豪。名利二字陪伴人的一生，名利二字难得取得双丰。

　　桑落墅古街张氏家族老字号《中和合和》的传说，贯穿170多年的家族兴衰，给古老的桑落墅的后人们留下了无尽的思考和启迪。

　　作者：张玉乾，惠民县人，当过兵，办过企业，文学爱好者，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