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灰色的年少时光

3、我的曾姥爷与曾姥姥

讲姥爷的故事，自然要先从曾姥爷和曾姥姥开始说起。

曾姥爷叫做游相恩，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生勤俭务农，也曾为生活所迫做过“扛脚行(hang) ”，心灵手巧会做手工活，时常为乡里乡亲的红白事奔忙。

在姥爷的记忆中，对曾姥爷心灵手巧的纸糊技艺印象最为深刻，每每谈起总是会滔滔不绝。曾姥爷会糊顶棚、扎棚子、糊车子马、糊灯笼，姥爷说曾姥爷的这些手艺都是无师自通的，看看别人糊的样子自己鼓捣鼓捣就能做出来，还常常自己钻研开发些新的样式、图案。

在旧时候，住的基本都是起脊的平房，屋内人字形的屋顶可见房梁、檩条，屋子里烧着大锅，天长日久烟熏火燎，屋顶积满污垢，只要是有条件的人家都会糊个顶棚，既防尘又美观，尤其是娶媳妇办喜事，都会雇人糊顶棚；而办白事时也需要糊些车子马等应用之物，以示隆重。所以在那时候曾姥爷的手艺是十分实用的，但这些事多是给街坊邻居家做，多半是帮忙，能获得的酬劳也就微乎其微。北镇大集的繁盛和传统文化的盛行让曾姥爷的纸糊艺术品有了销路，过年过节大家都要糊些灯笼来烘托喜庆的气氛，还有一些曾姥爷自己做的小玩意也颇受欢迎。

20 世纪初中国农村的景象

除了心灵手巧，在姥爷的记忆中曾姥爷的倔脾气也是印象最为深刻的，脾气古怪、倔强，致使行事总也不顺利，常常是帮别人干了活却得不到别人的认可。比如有一次，村里有家人办白事，找到曾姥爷去帮忙，家里有事自然会是人来人往，宾客比肩接踵，这时曾姥爷突然不高兴了，因为人一多显得好像自己没有在干活似的，只是在和大家聊天、抽烟，随后便气呼呼的拂袖而去，别人还摸不着头脑。姥爷说原因是曾姥爷考虑事情的角度和想法往往跟别人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曾姥爷是家中独子又自幼丧母，而太姥爷又疏于教育，任凭曾姥爷自己闯荡所造成的，用现在的话去评价就是曾姥爷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曾姥爷性格的古怪和倔强都被姥爷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成为姥爷行事、做人特别注意的一点，这对自己日后的成长与发展起了警示作用，做到了为人谦和、事事为他人着想。

而当我们谈起曾姥姥的时候，姥爷的眼光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声音也轻柔了，说自己在性格方面更像曾姥姥，这能看出曾姥姥应该是位慈母。曾姥姥游崔氏，是个朴实的不能再朴实的农村妇女了，勤劳务农、勤俭持家、为人和蔼、处事厚道，这是姥爷对曾姥姥简单却又饱含深情的讲述。

而对于曾姥爷和曾姥姥老两口的生活，一切只是为了能让这个家在这艰苦的日子里生存下来，老两口也常为此吵架拌嘴，亦如我们大部分家庭一样。

姥爷还提到了我的太姥爷——游振和， 姥爷说太姥爷是个“布经济”，就是把布贩子从乡下农妇那里成批收购来的老粗布买下一些，再拉到大集上叫卖，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二道贩子”。所以当时太姥爷是有一定的经济来源，家里困难没钱吃饭时就会找太姥爷要点钱，但太姥爷给的这点钱往往也只够买一升麦子的， 家里会再掺杂上些别的粗粮，磨成面子蒸饽饽吃。那时太姥爷虽然住在家里，但时常去赶集不在家，只是晚上回家睡觉，到了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才回家休息，直到 1948 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