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灰色的年少时光
4、灰色的年少时光 生在一个战乱的年代,农民家庭又是穷困潦倒,姥爷儿时的生活可想而知,是充满艰辛和苦涩的,在这个本应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成长的年纪里姥爷却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和磨砺。 姥爷说从小家中有兄妹八人,全靠着曾姥爷和曾姥姥两人务农、打短工才可以艰难维持生计。而我所知道姥爷只有兄妹五人,便忍不住问姥爷是怎么回事,姥爷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气告诉我,我本应还有两位姥爷和一位姥姥的,可两个姥爷都是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因为发高烧先后不幸夭折了,而那位姑姥姥在十几岁时也是因病夭折了。在旧中国,贫穷的农民患了疾病又无钱医治是常有的事,国家的落后和战争的频发让整个社会可以被一场疾病轻易摧毁,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保住性命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图中是 20 世纪初四个中国农村孩子,我想姥爷和兄弟姐妹们应该也是类似的神态和服饰吧 这样的生活让姥爷过早地承担起了家里繁重的农活,那时姥爷才只有八岁,便开始帮着家里做些简单的农活。早上一起床姥爷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先是要围着村子拾粪、捡柴火,回到家后还要扫院子,不过没有听姥爷说要去打猪草喂猪,不是因为不用姥爷去做,而是因为家里太穷根本就养不起猪。等吃过了早饭,姥爷就要下地去干活,去“侍奉”家里仅有的那五亩半地,地里种的或是麦子或是高粱亦或是玉米,虽然被天灾和人祸践踏后已所剩无几,可那是全家人的生计和希望所在。作为孩子终归摆脱不了贪玩的天性,因为干农活时跑去和小伙伴玩耍,姥爷没少挨曾姥爷的打,姥爷说干活是应当应份的,而玩耍是要挨打的,“谁干活多谁挨打的就多”。 等姥爷稍长大些了,大约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还去当了“行 (hang)贩”,就是把别人做好的果子、火烧、烧麦(一种精制包子,五四“薛七爷”的烧麦是那时的名吃)等拿去卖, 来补贴些家用。刚开始姥爷并不懂得叫卖的技巧,常常碰壁,偶尔还会收到假钱,回家就会受到曾姥爷的责备,走街串巷累了一天了可连饭也吃不好。等再长到十几岁,有了一定的劳动能力,姥爷就去做短工,在自发形成的劳务市场等着别人来雇佣,给地主、富户家干些锄地、挖苗子的农活,虽然辛苦些,但是工钱能一天一结,而且比当“行贩”能挣得多一些,姥爷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民国时期春节赶庙会的场景 说了这么多关于童年的事情,全部都是苦涩的记忆,我想换一点轻松的话题,问问姥爷小时候过年过节的热闹和上学时的快乐,可是我听到的故事却更加苦涩。姥爷说因为家里穷,过年过节根本吃不上什么好东西,饺子,这个对于现代人来说想吃就可以随时吃到的东西,在那个年代能在过年的时候吃到已是一种极大的奢侈了。姥爷说如果年关时家里情况好就能有钱买些白面来包饺子,可要是情况差也只能用家里自留的那一点点余粮磨面包饺子,就是家里再难,这三天年还是要想办法过下来的。这年虽然过的有些艰难,可是曾姥爷会糊灯笼、剪窗花,家里过年的喜庆气氛还是挺浓的,这也在姥爷灰色的年少时光里留下了些许彩色的印记。 而当我提及上学学习这个话题时,姥爷的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了,仿佛揭开了他的伤口一般,因为家中的男孩都上学了,唯独只有姥爷没有上过学。姥爷说自己在家行二,因为哥哥已经上学了,自己到了上学的年纪也去学校报了名,曾姥爷知道了很不高兴,就对姥爷说:“上学就不管饭,要上学就自己去学校要饭吃”。 姥爷本以为只有哥哥有上学的机会,可是两个弟弟随后也上了学,而自己只能在家干活养家,供兄弟们上学。说到这里,我看见姥爷眼神中带着遗憾、委屈与不甘,也更加读懂了姥爷内心的宽容和坚强,或许在这件事上姥爷学到了比别人更多更深远的东西,才能支撑他做出一番事业。 |